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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书规则的解构

作者:石华鹏 | 发布时间:2015-12-02 15:22:56 | 字数:1761

——读朱零散文《我的秘书生涯》

石华鹏

一向以来,散文的“写作部队”和“写作战果”是无比庞大和无比丰硕的。在此背景下,关于好散文标准的谈论只会被争论打断,因为每个作者每个读者心中都有一套水泼不进、针扎不入的标准,谁也别想说服谁,谁也不爱听谁滔滔不绝。

这不足为奇,也很好,所有有魅力和有价值的文学话题都是达不成共识的。正因为好散文的标准“百花齐放、百家争鸣”,才让散文这一文体充满活力与魅力。我的好散文标准是:好玩有味、世俗圆滑。我读到的朱零的散文《我的秘书生涯》就符合我的好散文标准,而且是这一标准的典型范例。

好玩有味,不用多说,指的是语言和表达。散文的语言和表达可以古雅如黄钟大吕,飘逸如清风白云,宏阔如大江东去,华丽如奇花美女,简明如石间清泉,好玩如童言无忌,有味如空谷留音……只要不寡淡乏味、笨拙枯燥、繁复混乱、艰深晦涩、一本正经、装腔作势就行。在语言和表达的诸多品性中,我更看重它的诙谐好玩、回味无穷。

比如《我的秘书生涯》里,奶牛们马上就到点挤奶了,可是爱讲话的刘副县长在现场收不住话头了,还在讲,这时的场面就有些失控了,作者这样写:“讲着讲着就便收不住了,急得下面的奶牛嗷嗷叫,这回是真叫,真着急。因为奶胀得难受,刘副县长没有奶牛那么大的,体会不到奶胀的感觉。眼看领导还在滔滔不绝,有几头奶牛实在忍不住了,奶水便自顾自地往下流,我脑子里第一次对‘下流’这两个字有了直观的认识。”写得诙谐好玩,把奶牛与刘副县长各不搭界又搭界的尴尬写出来了。语言和表达一好玩儿就生动,一生动就与文学这东西靠得很近了,读者读来也是其乐无穷。这个散文的语言干净、好玩,两个场景——奶牛面前讲话和帮局长解围——写得很棒,用小说的白描写法来写,简洁生动,更重要的是有作者的一种诙谐、真诚的人生态度在里边。世间万物的秘密是“活”在语言和表达里的,一个写作者在语言和表达上能敏感地挖掘到多少秘密,决定了这个写作者能走多远。

世俗圆滑呢?我指的是散文的内容和作者的深刻敏感。在这里,世俗圆滑不是贬义,是“看山还是山”境界之后的世俗圆滑,它是个好词。曹雪芹写《红楼梦》,把王熙凤的世俗精明写绝了,几个眼神、几个细节,也把生活的世俗圆滑呈现在读者面前;张爱玲写《金锁记》,把曹七巧的不正常心理写得也是世俗圆滑。曹雪芹和张爱玲们要对世事具有多么深刻敏感的洞悉,才可能写出了人物和时代的世俗圆滑啊,这是任何一个出色作家都拥有的素质。所以说把文章写得世俗圆滑,是一种能力,是一种洞见。朱零的这篇散文就有这种对生活的洞见。

领导秘书看上去是个威风八面的角儿,实际上其中的明规暗则、世俗圆滑如长江三峡的暗滩,处处存在。当领导秘书是门大学问,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学问,就看你世俗圆滑到什么份儿,那你就能学到什么份儿。给领导解围时要表现出自己的笨拙和无知;酒桌上给领导挡酒,并让领导喜欢的女孩子喝得面若桃花;领导不放你走,就说你有培养前途,正准备重点培养,其实几年都把你搁在那儿不理你;领导要退休了,秘书也会翻脸不认人……作者用世俗圆滑的笔调,把秘书这些世俗圆滑的故事都“端”出来了,文章虽然不长,但写得细致入微,活灵活现。

这篇散文厉害的不是写出了秘书的几个规则,厉害的是作者“解构”了这种规则——“我说好吧,那老子辞职,不干了”,不和这种规则玩了。“解构”是个哲学词汇,对它深奥的含义我一知半解,但这个词听起来很舒服很解恨,它有消解、分解,甚至嘲讽之意。这篇文字对秘书规则的最大解构,是撕开这些规则的面纱并抛弃它。“聪明的秘书装傻的时间一旦长了,心里就会变得扭曲,秘书出身的人大多变态,就是因为在领导面前压抑的时间长了,必须要打压别人,心里才会多少找回点平衡”,而我们许多高官都是由秘书当上来的,那么对应起这其中的逻辑,我们多少会为我们这庞大的官员体制生出些不安起来。

文章名“我的秘书生涯”,说是“生涯”,实际上作者当秘书的时间也就短短两年,就如爱情的深浅不在时间的长短一样,秘书生活的长短并不妨碍作者对秘书规则深浅的领悟。这篇文章好玩有趣,而结尾的闲来一笔,又将它变得像小说一样让人回味无穷:“后来的事好多人都知道了,我辞职后,在滇缅公路上,开了一个饭馆,生意还是不错的,开饭馆的时候,我还养过一只孔雀,现在还有些开货车的老司机,怀念我的那个饭馆,以及那只通人性的孔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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