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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秘而令人遐想的紫河车

作者:石华鹏 | 发布时间:2015-12-02 14:50:11 | 字数:1637

——读苏诗布散文《紫河车》

石华鹏

紫河车是指人的胎盘。说到胎盘,人们会想到母亲、母爱和生命等关键词。紫河车让人想到什么呢?或许什么也不曾想到,因为这个藏在药典里的词汇多少有些生僻,但“紫河车”三个字组合在一起称得上美妙,美妙得有些不可言说,美妙得有些天马行空,甚至还有些浪漫。

《本草纲目》释其名谓:“天地之先,阴阳之祖,乾坤之始,胚胎将兆,九九数足,胎儿则乘而载之,遨游于西天佛国,南海仙山,飘荡于蓬莱仙境,万里天河,故称之为河车”。母体娩出时为红色,稍放置即转紫色,故称紫河车。

从胎盘到紫河车,这一次命名更像是对一个医学名词的文学表达,这里边有超拔的想象,有故事的讲述,有赞美生命源起的美好情感。当然,相比于生命诞生的神秘而美妙,这个词是如此的恰当和匹配。《本草纲目》记载了其名的来历,但究竟是谁创造了“紫河车”这个词我们不得而知,如果要为这个词找到一个来源的话,我愿意相信这是上苍对生命的再一次馈赠。

神秘而令人遐想的紫河车,如磁铁一般,依然吸引着写作者对它一次次的想象和一次次的阐释。苏诗布的散文《紫河车》便是这样一篇文字。

不过,苏诗布关于紫河车的想象与阐释,更多地是建立在一种具体可感的现实之上,他知道,讲述生命中遭遇的故事,更能充分地表达他的发现:那些附着在紫河车上的人类情感,那些附着在紫河车上的文化密码。

文章有三节,讲了三个故事。第一个故事:在作者家乡,“孩子一出生,人们就得把孩子的胎衣埋藏起来,就埋在庭院的大门口之外。要是把胎衣丢失了,那么他们的孩子将面临着一辈子的苦难”。第二个故事:一对母子,每天散步于一条林荫道上,母亲扶着儿子走,儿子成为母亲的拐杖。慢慢长大的儿子患上了一种病,身子拧着,双手颤抖得非常厉害,脚下的一枚蝉蜕他抖动得都拿不起来,母亲“辛酸得无地自容,她说,拐杖的胎衣被狗叼走了,在很小的时候,拐杖就被狗叼走了,拐杖就再也无法站起来,就那样扭着身体,不知要走向哪儿”。第三个故事:河对岸住着一个手艺很好的木匠,能制作小船,他的爱人每天乘坐他的小船从城那边回来。有一天,“木匠的爱人要成为母亲时”,落入水中“从水面上消失”了,出事那一天,“木匠已经听到他爱人肚子里的哭声了,哭声落在水里,就老浮着,就老漂着。后来哭声没了,河面上漂浮起了一条浅淡的蛇蜕,就挂在船舷边上。”有人说,木匠的爱人变成了蛇精。木匠守在渡口,日夜思念,他听信人们的话,用蛇蜕做了一把二胡,飘浮在河面上的二胡的声音凄婉空荡,“好像孩子的哭声”。木匠常常拉起二胡,等着他的妻儿从河里归来。

写作的乐趣在于表达一种新经验,而阅读的乐趣,在于体验并发现这种藏在文字背后的更新的经验。这三个故事,由“紫车河”隐秘地贯穿,既彼此联系,又各自独立,但均指向相同的意义:将生命与生命联系在一起的,是血浓于水的牵绊与恒久的思念。

在第一个故事里,苏诗布看似在描述“把孩子胎衣埋藏在庭院门口之外”的家乡风俗,实则是在表达风俗背后的文化隐喻——对母亲来说,胎衣是儿子的影子,是另一个儿子;对远行的儿子来说,胎衣是母亲,是家,是指引儿子回家的缕缕炊烟。所以胎衣是不能弄丢的。因为有了第一个故事的伏笔,第二个故事里令人悲戚的一幕便出现了,为儿子的患病,母亲自责万分,她自责的理由是,儿子的胎衣被狗叼走了。无论这个理由是否成立,但天下母亲的心啊……到第三个故事,有关紫车河的叙述,有如一部悲怆的交响乐的高潮部分,开始脱离现实的指引,向着虚无与神性飞翔了——一个父亲的思念,一个母亲的哭泣,都因为那个未曾诞生的紫河车。

文章的最后,我们不禁会和作者苏诗布一同自问:天空中的云朵是大地的紫河车吗?树上的蝉蜕是蝉的紫河车吗?母体内的生命会驾乘紫河车遨游八方,而天际上的银河、世间行走成的人河,以及大地上的河流,是否在我们心底,有那么一条小船,就是我们永远的紫河车呢?

这篇文字氤氲着一股玄秘之美,从表达到内容均是如此,虚虚实实,神神秘秘,生命本就如此,何况那承载生命之初的神秘而令人遐想的紫河车呢。

2013年3月31日 榕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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