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民间传统节日
几千年来,福建地区的民间岁时习俗经历了长期的历史熏陶和发展演变,文化积淀深厚,可谓源远流长,影响久远。流传至近现代的重要传统节日有春节(元旦)、立春、元宵、拗九、寒食、上巳、清明、夏至、端午、七夕、中元、中秋、重阳、冬至、祭灶、除夕等。
1•春节(元旦)
农历正月初一是中国古老的传统节日——元旦,今称“春节”。元旦为新年的第一天,故名。一元复始,万象更新,因此它又是中国民间最重要的节日。元旦也叫“元日”、“元朔”、“元春”、“三元”、“三朝”等,俗呼“新年”。《五杂俎》卷2说:“正月一日谓之三朝。师古汉书注云:岁之朝,月之朝,日之朝,故谓之三朝。朝之义犹旦也。”一般人称为“新年”,福建各地民间普遍俗称“做年”或“做新年”。
福建各地的新年习俗历代多有一些变化。据宋淳熙年间编纂的福州地方志《三山志》记载,唐宋时期闽中新年的主要祝庆活动有祈年、饮屠酥酒、序拜、却荤食、上冢、入学六项内容。所谓祈年,即致祭神衹,以祈一年之福。清乾隆《福州府志》卷24说:“元日祈年,洁屋宇,陈设酒醴焚楮帛以承灵贶。”清咸丰《榕城岁时记》也说:“元旦,三更设香烛酒果,供于天地前,五更家长率合家焚香,祈答上帝。致祭平日供祀神衹,以祈一年之福,案即今之供年饭。”饮屠酥酒,是饮用一种药酒,意在消灾去邪,祛除百病。唐宋时期,元日饮屠酥酒已成习尚,如陆游《除夜雪》诗云:“半盏屠苏犹未举,灯前小草写桃符”。至于屠苏,一般认为是一种草药名,将它浸泡酒中,饮而以防瘟疫。闽中等地区的民众在除夕日将类于屠苏的药物浸于井中,元旦一早汲上井水调合黄酒,一家老少各饮一杯,据说可避瘟疫。《五杂俎》卷2说:“元旦古人有画鸡、悬苇、酌椒柏、服桃汤、食胶饧、折松枝之仪,今俱不传矣。惟有换桃符及神荼郁垒尔。”序拜即拜年之意。清乾隆《福州府志》卷24说:“少长序拜,戚友相过贺,三日市不列肆,谓之节假。”一般而言先在家中按辈分向长辈拜年祝贺,然后再出门到亲戚朋友家中拜贺新禧。路上遇人则互相拱手庆贺。乡邻多集于里社进行团拜。明何乔远《闽书•岁时》说:“元旦贺礼,乡里公相约聚拜,……邻里各于侧近庵宇会集,齿长者推一人具酒案。今俗里社祠堂犹行此礼,谓之团拜。”却荤食,是说正月初一这一天不食荤菜,全都素食。据说南宋绍兴年间,闽北农民起义军范汝为起兵,福州郡守程迈以“盗寇未平,榜谕郡民,是日禁屠”,于是百姓都不食荤菜。大约在明代期间,福州地区民众正月初一开始吃太平面。面即线面,寓意长命、长寿,太平即福州民俗中的鸭蛋。民间传说,福州方言称“鸭蛋”为“压乱”,时值倭寇入侵,民心惶惶,以鸭蛋之谐音“压乱”,寓意平倭压乱,太平长寿。延至今日,福州人仍将鸭蛋视为“压乱”之物,以线面加鸭蛋煮成太平面,寓意驱乱避邪,长命百岁。此后这一习俗还有一些变化,如一些地方在太平面中加上红头菠菜,寓意升官出头。上冢是指祭扫祖先坟墓的活动。宋代闽中等地民间多在正月初二、初三上山扫墓祭祖,此风延至清代仍然。清乾隆《福州府志》卷24说:“节内外旬日,拿筐榼往四郊墓祭,清明、重九亦然”。大约在清代后期,正月祭墓之俗逐渐取消而幷入清明节中。但是在闽西北的一些偏僻山区,至今仍有正月上坟祭祖的习俗,如民国《政和县志》卷20载:“元旦五日内外,……谒先墓,谓之拜冢年。”
入学,是指正月初五日入学弟子拜见老师的习俗。宋代闽中等地兴学之风很盛,史称多问学,喜讲诵,好为文辞,登科第者尤多。宋浙江人吕祖谦慕名来福州求学,留下了“路逢十客九青衿,半是同袍旧弟兄。最忆市桥灯火静,巷南巷北读书声”这首脍灸人口的诗句。学生择师多在年前选定,议定聘期。初五日学生持束修礼物到老师处行贽见礼。礼毕先生即登堂宣布堂规和开学日期等。将正月初五拜师日列为新年活动的重要内容之一,可见古人尊师重学之至。宋以后,各地此俗逐渐淡化或消失。
除以上几项内容外,唐宋前后春节常见的习俗还有放爆竹、挂桃符等活动。放爆竹的来历十分悠久,可以追溯到上古的庭燎活动。庭燎是插在院里燃烧的火炬,汉以后改用竹子燃烧,取其烧爆时的爆裂之声,清代民间传奇小说《闽都别记》中的郑唐过年“烧火爆”之说,实际上就包含了这古老民俗的含义。这一竹爆也就成了名符其实的“爆竹”。宋代发明火药之后,改用纸卷火药的爆竹,叫“爆仗”,即今之爆竹,闽中亦叫“炮仗”。闽俗过年,家家户户都要燃放爆竹,这一活动有庆贺新年、辞旧迎新及驱灾除邪等含义。除夕之夜,广大城乡爆竹声震耳欲聋,此起彼伏,连续不断,直至元宵节过后方息。挂桃符的习俗,据传源于《山海经》之载,说古有神荼、郁垒二神,专司镇鬼,黄帝将二神画于桃板上挂于门前以驱鬼。东汉以后,民间开始流行除夕挂桃符之俗。五代后蜀民间不再在桃板上刻画二神,只写二神名字或写上表示吉利的字句,此即楹帖。后来楹帖又从桃符中分离出来,脱胎成为楹联,此即春联。明代以后,春联在民间广为流行,贴春联成为新年约定的习俗之一。元旦期间,民间还忌扫地、挑担、洗衣、洗澡、讨债等。新年要穿新衣,讲吉利话,晚辈向长辈拜年,长辈要给压岁钱或橘子等。初一至初三,例不经商营业。许多地方举办城隍庙会,戏班接连几天搭台演戏,亲戚朋友互请春酒,到处洋溢着节日的气氛。
福建其他地区的新年习俗大同小异,闽南各地如清乾隆《泉州府志》卷20记泉州风俗说:“鸡初鸣,内外咸起,贴门帖及春联,设茶果以献先祖,拜祠堂及尊长,戚友相过贺。日午,复献馔于先祖,……是日,人家皆以柑祭神及先,至元宵乃撤。”清光绪《福宁府志》岁时说闽东民间“元旦夙兴,放炮迎年。陈设香烛、果品以祀其先。拜天地、祠堂,尊长卑幼以次行礼。宗族亲邻,履端相贺”。闽北各地如清康熙《建宁府志》卷3所说:“元旦祈年,男女夙兴,洁厅宇,陈酒果,焚槠币以拜上下神衹,……凡五日止,谒墓、祭灶、祭门亦五日止。”“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暧入屠苏,千门万户瞳瞳日,总把新桃换旧符”,宋人王安石著名的《元日》诗,大体上也可以体现唐宋前后福建各地民间的元旦风俗。此外,民间据东方朔占书所言,认为农历初一至初八分别为鶏、狗、猪、羊、牛、马、人、谷生日,初九则为玉皇生日。《五杂俎》卷2说:“岁后八日,一鸡、二猪、三羊、四狗、五牛、六马、七人、八谷,此虽出东方朔占书,然亦俗说。”在这些日子中,民间以人日最为重视,正月初七古人或剪彩为人,或吃七菜羹以为吉利,晚后还有吃长寿线等习俗。明人何乔远《闽书》岁时说:“泉人以是日取菜果七样作羹,名七宝羹。”可知这种早在南朝《荆楚岁时记》中提到的习俗,在福建地区流传甚久。正月初八谷神生日,各地民间也多有祭祀。初九日传为玉皇生日,闽中、闽南等地的民众对玉皇诞也很重视,是日各地民间男女多拥向寺庙,烧香拜祭。清道光《厦门志》卷15说:“初九日,设香案向户外祀之,爆竹之声达旦,名曰祭天。”总之,从正月初一起直至元宵节止,民间可谓日日有节,天天过节。直到元宵节过后,一般才认为新年春节度过了。这种传统习俗,直至近代依然如此,由此可知春节在古人心目中的地位是十分重要的。
现代福建各地的春节依然十分热闹和隆重,无论城乡闹市或穷乡僻壤,到处都洋溢着节日喜庆的气氛。新中国成立以后,国家规定正月初一至初三这3天为春节,机关、学校和各团体企事业单位全部放假,让人民尽情欢度春节,所以这几天到处可以听到锣鼓声和鞭炮声。各种文艺演出和体育活动,使春节过得丰富多彩。近10余年来,特别是中央电视台的春节晚会,更吸引了千家万户的无数民众,除夕之夜一边围炉一边观看电视春节晚会的精彩节目,成为现代人们欢庆春节的一个新习俗。
福建是农业之乡,农民占有很大比例。春节期间,各地农村还保留一些与农业生产有关的习俗。按旧俗,户主鸡鸣而起,用温水洗沐手脸,随后恭敬地在自家厅堂对祖先及诸神衹焚香祭祀,然后打开大门,大放鞭炮,谓之”开正”。此时家家户户鞭炮齐鸣,持续良久,以此辞旧迎新,祈求新春大吉,农业丰收。在闽南一些农村,还有正月初一祭番薯王生日的习俗。泉州等地民间认为农历正月初一是番薯王的生日,当天每家每户都要煮一小锅番薯供家人尝食,以纪念有功于民的番薯王。
2•立春
立春是农历二十四节气之一,古人曾将其做为春节。先秦以来,各地在立春日有行春文、迎春、鞭打春牛、迎芒神、挂春幡、做春盘、咬春等各种活动,历代或有异同。闽中、闽南、闽北等地至近代仍保留迎芒神、打春牛等传统习俗。现在这些习俗已经不存在,但是吃春饼等习俗在各地民间还有流传。立春的有关习俗以上已述,此略。
3•元宵
正月十五是中国民间传统的元宵节。元宵又称“上元”、“元夕”、“元夜”等,是继春节之后的又一盛大节日。人们刚刚过完春节,又逢元宵,节日的喜庆气氛愈加浓厚。每年正月十五,欣逢岁首满月,称望。中国民间传统认为满月象征团圆美满幸福,新年中的第一个满月之夜,自然是一大吉日值得庆贺。唐宋时期,元霄节观灯夜游的习俗已蔚然成风。《开元天宝遗事》载韩国夫人“置百枝灯树,高八十尺,竖之高山,上元夜点之,百里皆见”。宋代开封府的元宵灯会,也可谓火树银花不夜天,热闹非凡。据《梦华录》记载,“两廊下奇术异龙,歌舞百戏,鳞鳞相切,乐声嘈杂十余里。”到处张灯结彩,“金碧相射,锦绣交辉。”福州等地的元宵灯会唐宋时期亦已热闹非凡。宋淳熙《三山志》卷40土俗条载:“上元旧例官府及在城乾元、万岁、大中、庆城、神光、仁王诸大刹皆挂灯球。莲花灯、百花灯、琉璃屏及列置盆燎。惟左右二院灯各三或四,幷径丈余,簇百花其上,燃蜡烛十余炬,对结彩楼,争靡斗艶。又为纸偶人,作缘竿履索,飞龙舞狮之像,纵士民观赏。朱门华族,设看位东西衙廊外。通衢大路,比屋临观。仍驰门禁,远乡下邑,来游者通夕不绝。”元宵灯会盛况至明清时期愈演愈烈,明人谢肇淛《五杂俎》卷2甚至说“天下上元灯烛之盛,无逾闽中者”。他还具体记说:“自十一夜已有燃灯者,至十三则家家灯火,照耀如同白日。富贵之家,曲房燕寝,无不张设,殆以千计。重门洞开,纵人游玩。市上则每家门首悬灯二架。十家则一彩棚,其灯上自彩珠,下至纸画,鱼龙果树,无所不有。游人士女,车马喧阗,竞夜乃散,直至二十外薄暮市上。儿童即连臂宣呼,谓之求饶灯。大约至二十二夜始息。盖天下有五夜,而闽有十夜也。”闽山庙的鳌山灯会,百彩纷呈。《榕城景物考》说:“闽山庙在会城文儒坊内,每年上元十三至十五,驾鳌山,玲珑飞动。人物、花果、禽鱼,裁缯剪彩为之。高挂异样奇灯,萧鼓喧腾,煎沸道路。”闽中元宵节期间,还有许多有趣的习俗,如著名的南后街灯市、天官赐福活动、送灯添灯活动、转三桥、悦神及食芋活动等。南后街在福州鼓楼前,明清以来至今为止都是福州著名的灯市区。清咸丰《榕城岁时记》引《闽书》说:“吾闽后街,自正月节假内即开市买灯。夜间灯火辉煌不减京物略所云。光影五彩,照人无妍媸。烟冒尘笼,月不得明,露不得下。”其间各种各样的彩灯、花灯,异彩纷呈,吸引了无数的买灯人,良宵盛况,至今依然。此外,元宵节在道教中称“上元节”,是天官赐福之辰,因此旧时民间社首往往以红纸印“上元天官赐福”等字,贴置各家之壁而敛钱。元宵灯谜亦是闽中各地的一大特色。施鸿保《闽杂记》卷7说:“福州士人上元多设灯谜,或尽一宵之兴,或订三餐之期,斗巧争奇,颇多佳制。”
此外,闽方言“灯”与“丁”同音,因此民间也将送灯、添灯寓为送丁、添丁之意。《五杂俎》卷2说:“闽方言以灯为丁,每添设一灯,则俗谓之添丁,故家家元宵必买灯。”《榕城岁时记》则说:“凡妇女未举子者,灯节娘家必送灯。黄铨诗:明灯送自阿娘家,八宝光围白藕花,花里吉祥云一片,观音大士抢乌哑。”(闽俗呼初生子为“乌哑”)。民国《藤山志》岁时志也有类似的记载:“元宵,女子已嫁未生男者,母家于正月初以观音送子灯送之,谓之送丁。已生男者,母家送以各式的灯,谓之添丁。”这种送灯习俗在漳、泉等地同样流行,如当地有新嫁女,元宵节前女家要送一红一白两盏莲花灯,如花灯为烛火所焚,叫“出丁”,象征会生孩子。一些已婚未育的妇女,为求添丁,还去鳌山灯棚下钻来钻去,叫“钻灯脚”。开始钻灯脚的活动时,新娘们在自家婆婆的带领下,首先朝祖宗的神龛前走过去,然后从厅堂中的巨大彩灯下穿行而过,此时围观的人群一齐拥上,争看这些还未生育的新娘子。个别恶作剧的小孩就会喊:“钻灯脚,生男芭!”,幷把点燃的鞭炮抛向正在穿灯脚的新娘子,爆竹在新娘子的脚边鸣放,往往会把崭新的绸裤炸破三两个洞孔,但新娘子们往往一笑置之。元宵节串灯脚的风俗由来已久,可能源于古代男女交会的原始习俗。时至今日,一些民间还保留这种古老而有趣的风俗,只是其早期的内涵已发生很大的变化。
在古代,元宵夜又是妇女们盼望已久的节日,因为此时无论男女贵贱,都可出门观游。这对于许多久居闺中的妇女而言,的确是一次短暂的解放机会。由于平时男女接触不易,这几天又成了青年男女相会谈情的好日子。宋人欧阳修“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的著名诗句,就是此情此景的真实写照。这种习俗在闽中等地的元宵盛会中也隐约流存,如《五杂俎》卷2说其时“大家妇女,肩舆出行,从数桥上经过,谓之转三桥。贫者步行而已”。至于悦神、食芋等习俗,见于《榕城岁时记》所载:“元宵节庙社敛钱聚饮,曰悦神。邓原岳诗:十户齐轮敛福钱,元宵风景乐新年。神前灯烛光如许,忙杀村童夜不眠。”又说:“上元夜人家煨芋,就灯下食之。本灯影记,造郎君芋,食之宜男女。”此时一些传统食品如糖馅元宵丸等,家家户户必备煮食,至今仍有。泉州一带流传至今的还有元宵佳节乞寿龟的习俗,节日来临,各地寺庙一般多办灯会,香案桌上供奉着由米料或面粉蒸制的大小寿龟,既为供神,也为乞寿龟者提供方便。乞寿龟者一般多为许愿者,他们无非祈求平安、发财和诸事顺利等。这些寿龟,既有新供奉的,也有去年乞去今年来还愿奉还的。
清末以来,闽中等地元宵节除了保留传统的灯会如闹花灯、排鳌山以及迎神赛会、演戏等内容外,同时还有踩高翘、舞龙灯、打狮马和阁台游艺等娱乐活动,称为“闹元宵”,盛况不减当年。至于家家盛宴过节和放鞭炮、点灯挂灯等活动,更是至今不衰。自古以来,泉州各地的元宵灯会也很出名。清乾隆《泉州府志》卷20说:“夜张灯,以米圆祭先及神,或以酒馔祀祠堂,谓之祭春。又,上元内外赛会迎神,乡村之间或于二月,谓之进香。”府治西畔双门前作灯市,有新嫁女,女家例要送灯。各种花灯、灯谜,五彩缤纷,吸引了城乡内外无数游人。泉州的灯谜尤具特色,这在《闽都别记》中也有描述。如第394回说许参将之孙许豹略在泉州,“值元宵佳节,豹略常出看灯,……两边街有长乐、福清人开光饼店,亦有连江、罗源人合开老酒店,古田人开红曲米店,汀洲人开烟店。至夜各店或挂灯谜与人猜,或出对与人对。那夜长乐人与连江人对猜灯谜,长乐贴一张:‘关老爷卖马,周仓不肯画号。(打物二)’连江人便猜曰:‘弓(跟)箭(占)’。遂准着,拆去看,槟榔食了。……长乐人既去,连江人曰:‘长乐伙已去,今来与福清对挂对准。’福清人曰:‘我不出谜,来出对。’连江人曰:‘就出对,句我先出’。即写贴于灯笼上:‘古田兄缚甑,做福清糕,炊长乐粿。’福清人即对,亦写贴灯笼上:‘汀州拐打刀,剖连江鸡,教罗源猴……。’”这一灯谜以谐音字入句,寓意明白,互相嘲讽,可谓妙趣横生。闽中地区民间至今仍俗呼福清人为福清哥,长乐人为长乐拐,连江人为连江鸡,罗源人为罗源猴,其中虽有些贬意,但一般人听了不会去计较。这些謔语经《闽都别记》描述,句句入对,十分有趣。
现代闽南各地的元宵庆祝活动依然热闹非凡,各种游艺活动吸引了无数的游人。著名的有车鼓阵、宋江阵和装阁等等,而其中最富民间特色的是由妇女饰演的车鼓阵。车鼓阵阵容相当壮观,队员们各执琵琶、洞箫、唢呐、三弦、铜钟、小铃、拍板、釟和锣,沿街演唱南曲或民间小调。当富有地方特色的车鼓阵到来时,往往会赢得观众热烈的掌声。此俗长期流传,至今不衰,成为闽南元宵游艺文化的重头戏之一。所谓“宋江阵”,就是表演者饰扮成《水浒传》梁山泊中的108将,按扮演的角色各执兵器。表演时先以锣鼓开场,然后按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的顺序逐个角色亮相。继而以宋江汉大旗开场,锣鼓响处,“替天行道”的大幅拔地而起,颇有横扫千军如卷席的气势。大旗招展处,有李逵耍双斧、花和尚舞禅杖以及青扈三姐、母大虫各提兵器上阵等等,一时间,梁山泊好汉纷纷上阵,各自使出浑身解数,十八般武器各显神通,场面十分壮观。宋江阵的高潮是由32条好汉组成的连环八卦阵、表演时四人为一组,其中一人执刀持盾,另三人手握棍棒与之对打。随后是集体循环对打,场面热烈,群情振奋。宋江阵的表演,从其传统内容来说是歌颂农民起义,表现人民群众反抗压迫的愿望。但同时它又融入了闽南等地南少林武功的传统文化内涵,因而成为群众喜闻乐见的游艺节目,为元宵节增添许多欢乐气氛。
所谓“装阁”,也叫“阁台”或者“阁棚”,其宽广约如古式眠床,周边围着一尺多高的栅栏,台的两端各竖铺铁杆和木板,好让阁中化妆表演的人物坐于上面,由两名壮汉抬着阁台参加游艺队伍踩街。至今为止,在闽南、闽中及闽北各地元宵佳节举行的游艺活动中,装阁的表演仍然可见。
4•拗九
农历正月二十九日,福建民间称为“拗九节”。拗九节在福建主要流传于闽中、闽南
等地,其来历有送穷、至孝等不同说法。当天早上,家家都要以红糖、红枣及各种杂果煮糜幷分赠邻里及娘家,此俗至今仍然。关于拗九节的记载,《五杂俎》卷2说:“闽中以正月二十九日为窈九,谓是日天气常窈晦然也。家家以糖枣之属,作糜馈之。……池阳风俗,以正月二十九为穷九,扫除屋室尘秽投之水中,谓之送穷,唐人亦以正月晦日送穷。韩退之有送穷文。姚合诗:‘万户千门看,何人不送穷。’”清乾隆《福州府志》卷24载:“正月二十九日杂饴果煮糜脯之,俗云食之却病。四时宝鉴:高阳氏之子好衣敝食糜,是日死,世作糜粥破衣祝之巷,曰除贫,此乃其遗俗也。”《榕城岁时记》则引有多种说法:“正月二十九日为窈九节。五杂俎:闽中以正月二十九日为窈九,谓是日天气常窈晦然也。按方言亦云孝九。相传目连以是日供母,非是。天中记:是日谓之穷九。四时宝鉴:高阳氏之子好衣敝食糜,是日死。世作糜粥破衣祝于巷,曰除贫,此乃其遗俗也。南浦秋波录:正月二十九日福州俗以为窈九节,杂饴果煮糜相馈遗。而南台向年此夜烟火最盛,诸娘家亦以糖枣作糜馈遗姐妹,曰咬胶粥。”除煮拗九粥相赠外,民间还放鞭炮以示过节,除此之外,近代没有其他庆祝活动。闽中等地还将二月二称为“拗九仔”即小拗九,实即寒食遗俗。
拗九节的含义,除送穷之外,至近现代仍有不少人将其视为孝敬父母长辈的节日。凡是已嫁之女,当日一定要送一碗“拗九粥”回娘家孝敬父母,为此民间也称之为“孝九粥”或“孝子粥”,也因为如此,闽南等地民间至今仍称之为“孝顺节”。《闽杂记》卷1说:“福州俗以正月二十九日为窈九,人家皆以诸果煮粥相馈,如吾乡十二月初八僧尼所送之腊八粥,俗谓目连僧救母之遗,故亦称孝子粥。”清人叶梦吾有诗云:“怀橘蒸梨意不同,一盂枣栗杂双弓,年年报哺同乌鸟,此意榕城有古风。”对这一孝敬父母的好风俗给予很高的评价。但据《荆楚岁时记》正月晦日送穷之说,拗九节可能最早是源于送穷之俗,其后有所衍化而已。闽俗正月初九称“上九”,十九称“中九”,二十九称“后九”,闽方言“后”、“窈”、“拗”同音,拗九当得名于此。晚近以来,福州等地民间还将拗九与过九联系在一起。凡父母长辈年龄恰逢九如49、59、69岁等,称为明九;凡逢九的倍数如54、63、72、81等,称为“暗九”。长辈逢九,晚辈就要送九。除送拗九糜外,还要加送猪脚、鸭蛋、线面等物,以示做九,祝长辈顺利过九,平安长寿。一般人做九,当天也要吃太平面,以示顺利过九。福州人认为人的寿命中九最难过,一些人时运不济,往往逢九夭亡,过不了九,因此民间最重做九,认为做了九,过了“九”的关,就可以驱灾避邪,长命百岁。当然这是一种迷信看法而已。
5•寒食
寒食节的历史很悠久,《周礼》:“促春以木铎修火禁于国中。”是谓寒食之滥觞。后来相传晋文公为悼念介子推,禁令在介子推死日生火煮食,称作“寒食禁火”。唐宋前后,一般将冬至后105或106日定为寒食节。南朝梁宗懔《荆楚岁时记》说:“去冬节一百五日,即有疾风甚雨,谓之寒食,禁火三日。”唐人元稹《送昌宫词》:“初过寒食一百六,店舍无烟宫树绿。”古时寒食节有乞新火、门前插柳、头上戴柳、打球、荡秋千、造饧大麦粥和镂子鸡等习俗。福建地区的寒食节在唐宋时期已很流行,如《三山志》土俗条记载福州宋代寒食节有开花园、荡秋千、游山和墓祭等活动,颇具古风。此外,当时的“采野菜为羹,亦唐人杏粥榆羹之意”。当时的游山祭墓活动,实则踏青春游。《壶中录》:“闽中以二月二日为踏青节。”清乾隆《福州府志》卷24亦注引《三山志》说宋时有秋千竞渡诸戏,秋千地在春台馆内外等。泉州等地风俗类同,如乾隆《泉州府志》卷20说:“贵家开园圃,供游人赏玩。又东湖北山多亭馆,士女如云,行乐相望。”近世此俗渐逝,除了民间或学生的春游活动外,已寻觅不到当年“日暮汉宫传蜡烛,轻烟散入五侯家”的节俗情景了。
6•清明节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杜牧这首千古传诵的《清明》诗,将人带进细
雨纷飞、杨柳吐翠的仲春时节。清明原为二十四节令之一。《月令•七十二候》集解:“三月节,……物至此时,皆以洁齐而清明矣。”后称这一节气之始日为“清明节”。时值仲春,春意盎然,春风荡漾,万物萌动,到处是一派春光明媚的新景象。值此佳期,人们往往将清明与寒食连在一起,郊游踏青,赏花游园,荡秋千,放风筝,伴随着还有祭扫祖墓、门前插柳等活动,可谓多姿多彩。
福建民间清明节活动在唐宋时期已蔚然成风,明清以降更为热闹。清乾隆《福州府志》卷24:“清明祀先祖,屋檐插柳枝,俗云以祓除不祥。”《榕城岁时记》说:“吾俗以清明日郊外结群闲步,曰踏青。”又说:“清明日秋千节,戴柳枝于鬓。”该书还记述福州水上疍民清明祭墓的活动:“曲蹄,台江渔妇之统名,其祭墓多以清明日。是日红妆艶饰,实借名游山。淡菇子诗:‘曲蹄纵枝浓妆出,夹道绕山挈榼回。我作参军本蛮语,娵隅佳语忝诗才。’南浦秋波录:‘诸娘葬所异坟而同山,在挂榜山上下,俗曰舸黎山,又曰上渡下渡。又清明前后相率上坟,有用鼓吹者。’”清明节闽俗还蒸清明粿,即用糯米磨成米浆,内加糖或萝卜丝做成的馅,表皮染上青或红色而成的一种米粿,此俗宋代即有。《三山志》卷40:“任椙公取叶染饭,闽俗效之。”明清以来,福州各地以清明粿、光饼、豆腐干及各色菜肴酒果祭扫祖墓,扫墓成了清明节的主要内容之一。祭墓时除供奉酒菜,烧香烧纸钱和跪拜外,还要清扫坟墓,锄草培土或植树,以示纪念祖先。闽南、闽西北等地习俗略同。清乾隆《泉州府志》卷20说清明泉州俗“插杜鹃花,祭祖先。有以鼠粬(注:一种野草,可食)和米粉为之,绿豆为馅。明日,扫墓培土挂楮币。”清康熙《建宁府志》卷3载:“清明日祭墓,添土于冢上。折柳枝插门左右,俗谓之辟邪。”清代周亮工《闽小纪》卷2则说:“闽将乐、归化人以三月为小清明,八月为大清明。展墓者间小废,无敢大废者。予庚寅中秋过其地,火焰山下,壤皆正赤,纸钱遍野,雪如霞如。”清代福建民间传奇小说《闽都别记》对闽中清明节祭墓之俗有许多生动的描述,如第40回说危而亨“时值清明,至福州备办几件礼仪,雇人挑去黄山致祭祖坟。思及宁波本行旧伙计李都茂祖坟亦在黄山,只在本祖坟之前山,早年同至祭过来。人既不知去向,祖坟必亦多年失祭,可顺便与代压纸。”在这一回中还描述李九故意祭错墓的故事。说当地有一李九,十年前衣食难周,后见一风水先生说黄山李祖茂祖坟风水很好,李九便以同姓认祖宗,年年冒祭,后来果然“财发至数万,儿孙满眼,在黄山为一户。”闽人历来看重祖墓和风水,认为祖墓风水好,可以丁财两旺。因此清明上山祭墓、除了追思祖先之外,还含有保护祖墓、保护风水以让祖先灵魂保佑子孙后代人丁兴旺、发财致富这一层意思。这种不忘祖先和祈求祖先庇佑的传统观念,使清明祭墓之俗长期流传,至今不衰。
7•上巳节
上巳节亦名“元巳”、“三巳”、“上除”、“除巳”等,是中国古老传统的节日,其源可以追溯到遥远的先秦时期。一般说来,其早期包含了祓禊、祭高禖、男女郊游野合等内容,晚后则增加了祈年以及划龙舟、打秋千和斗百草等娱乐活动。三月上巳日,人们都要到河边沐浴,举行消灾祈吉仪式,此即祓禊。《论语•先进》:“暮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蔡邕《月令章句》:“《论语》‘暮春浴于沂’,自上及下,古有此礼,今三月上巳祓于水溪,盖出于此也。”《周礼•女巫》:“掌岁时祓除衅浴。”郑玄注云:“岁时祓除,如今三月上巳,如水上之类,浴以香熏草沐浴。”高禖即生育之神,人祭之多为求子。《礼记•月令》:“仲春之月,……是月也,玄鸟至。至之日,以太牢祠于高禖,天子亲往,后妃帅九嫔御,乃礼天子所御。带以弓,授以弓矢,于高禖之前。”玄鸟为商人图腾,史有“天命玄鸟,降而生契”之说。《月令章句》析高禖曰:“神名也,高犹高也,禖犹媒也。吉事先见之象,谓人之先,所以祈子孙之祀也。”《周礼•地官•媒氏》又说:“媒氏掌万民之判。……仲春之月,令会男女,于是时也,奔者不禁。”此即男女私会野合之俗。汉晋之际,上巳节修禊事中有了曲水流觞等内容,王羲之著名的《兰亭序》就记述了这一活动。
唐宋以来,福建各地的上巳节大体上保留了传统的禊饮等俗。宋《三山志》土俗条说宋代福州上巳节有禊饮、竞渡和食青饭等习俗。幷载当时修禊宴集的地方有南湖禊游亭、东禅寺秉兰堂、圣泉寺曲水亭等处。宋代古籍《夷坚志》同时也提到福州城南有禊游堂。每逢上巳节,太守率达官名流宴饮禊游堂,效兰亭韵事,行“曲水流觞”活动。所谓曲水流觞,就是选一条浅溪,宾客散集水边,溪池上放置觞(酒杯),任其顺流而下,酒杯停在谁守的那一曲,谁就要饮下这杯酒,同时还要吟诗一首答谢。明人王应山《闽都记》卷11载:“桑溪在金鸡山下,有茂林修竹之胜,相传闽越王无诸修禊处。”此引《三山志》旧说,西汉闽越王在此禊饮似当存疑。不过唐宋以来达官贵人在桑溪等处禊饮于史有据。明人徐勃《陈金凤外传》说:“三月上巳,延钧修禊桑溪,金凤偕后宫衣文锦,列坐水次,流觞娱畅,穷日而返。”桑溪在今福州东郊金鸡山下,其源出青鹅山,流至登云山下,溪涧迂回曲折,水清见底,名为曲水,确是当年禊饮好去处。除了桑溪外,唐宋以来东禅寺、南湖禊游亭等处亦有禊饮活动。宋人王逵《上巳游东禅诗》曰:“紫陌破清晨,雕鞍映画轮,因修洛阳禊,重忆永和春。”明人曹学佺在西湖修禊时亦有诗曰:“胜友依辰集,长筵就水宽。美人从后至,春色未应阑。”
除禊饮外,旧时闽俗上巳节还有插柳、悬荠菜于门及食乌青饭等俗。食乌青饭等记载散见于《三山志》和一些明清方志,如明弘治《八闽通志》卷3载:“上巳日,取南烛木茎叶捣碎责米为饭,染成绀青之色,谓日进一盒,可以延年。”清咸丰《榕城岁时记》说:“上巳日悬荠菜于门。……琐录:三月三收芥花,置床席,辟蚤虫。月令广义:上巳士又必簪芥花,云辟虫蚁。”《闽产录异》卷4载:“荠荠菜,即荠菜,三月三日,福州采悬于门,妇女簪之,谚曰:不带荠荠菜,小鬼拖裙带。”清乾隆《长泰县志》岁时志载:“上巳,拾嫩萎槁合米为果以荐寒食。”清道光《厦门志》卷15则载:“三月三日,采百草合米粉为果,祭祖及神。”近代以来,许多年轻人多在春光明媚的三月初外出郊游,或谓之“踏青”。只是三月三上巳节大致已消失不存,有关的古老习俗及其遗迹亦已湮没不见,不为今人知晓。
8•浴佛节
四月初八日传说是佛祖释迦牟尼的生日,民间俗呼“佛诞节”、“泼水节”、“花节”等。
佛教寺院要举办法会,以香水灌洗佛像,谓之“灌顶”或“浴佛”,浴佛节也由此得名。《荆楚岁时记》:“四月八日,诸寺各设斋,以五色香汤浴佛,共作龙华会,以为弥勒下生之征也。”唐宋前后,福建各地已流传浴佛节俗。宋《三山志》称为“庆佛生日”,该志卷40载:“庆佛生日,是日州民所在与僧寺共为庆赞道场,蔡密学襄为州日,有四月八日西湖观民放生诗,此风盖久矣。”清乾隆《福州府志》卷24说:“四月八日浴佛,寺刹建龙华会,方言佛洗灾。山堂肆考:南方专用腊月八日浴佛,今人家浴佛亦有在腊月者,而僧寺则四月为多。”乾隆《泉州府志》卷20说:“四月初八日浴佛,以香汤灌佛顶,分就施主家,副以饼饵。”清乾隆《上杭县志》岁时志亦载:“四月八日释迦佛诞辰,僧徒为龙华会,……谓之浴佛。”近代前后,福建各地民间浴佛节一般都很热闹,一些著名的佛教寺院如福州鼓山涌泉寺、福州西禅寺、泉州开元寺等都举行大规模的法会浴佛,信男信女观者如云。泉州地区称“洗太子”,但是在四月初一举行,时间略有不同。浴佛节总的说来是佛教的节日,但是由于唐宋以来福建各地佛教影响日盛,史称“道路逢人半是僧”,因此该俗的影响力还是很大的。近代以来,这一活动逐渐式微,影响力也渐小,但幷未完全消失,近年一些地方有重新抬头之势。
9.端午节
端午节是中国民间一个重要的传统节日,因五月初五时逢仲夏第一个午日,故名端午。
此外还有“端阳”、“端节”、“午日”、“重午”、“天中”等不同称呼。又因“午”与“五”通,因此又叫“端五”、“重五”。端午节龙舟竞渡的习俗早已为古今中外的人们所熟知,除此之外,还有吃粽子、系彩线、采艾饮蒲菖、饮雄黄酒等习俗,其中竞渡之俗最为重要。关于竞渡的起源,梁宗懔《荆楚岁时记》说:“按五月五日竞渡,俗为屈原投汩罗日,人伤其死,故幷命舟楫以拯之。至今竞渡,是其遗俗。”这一传统说法在中国历史上影响深远。但近代一些著名学者如闻一多等人已对此提出不同看法,闻一多认为吴越地区的古代越人舟居水处,长期生产生活于舟水之间,在生产和原始祭祀等活动中,逐渐形成了竞渡之俗。由此而言,纪念屈原等传说应是晚后附会而成的。①至于端午饮蒲菖、饮雄黄酒等,当与防病避疫关系密切。
唐宋以来,福建各地的端午之俗与国内其它地区大同小异。《三山志》卷40记载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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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闻一多:《神话与诗.端午考》,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1997年。
端午节的主要习俗有插艾、系五色丝线、簪榴花、饮菖蒲酒、食角忝粽子、竞渡和采药等。
其中尤以竞渡最为热闹,“是日竞渡以为戏,州南台江渚内诸河皆龙舟鼓楫,钲鼓喧鸣,彩
服鲜衣共斗轻驶。士女观者或乘湖解纤,或置酒临流,或缘堤爽岸,骈首争观,竟日乃归。”
福州西湖唐宋以来也是端午竞渡的一个重要水域,五代闽王延钧在西湖造水晶宫,端午竞
渡,人山人海。明徐勃《陈金凤外传》说端午节“闽王王延钧造彩舫数百于西湖,每舫宫女
二三十人,衣短衣,鼓楫争先,延钧御大龙舟以观。”可知当时湖面广阔,舟船众多,竞渡
场面十分壮观。宋元明清各代,端午竞渡之俗从未止息。明人王世懋《闽部疏》说:“端午
尤重竞渡,所过山溪,数家之市,皆悬舟以待。”明人谢肇淛《五杂俎》卷2说:“至于竞
渡,楚蜀为甚,吾闽亦喜为之,云人驱疫,有司禁之不能也。”清乾隆《福州府志》卷24:
“尤尚竞渡,台江、西湖、北湖及城内诸河皆有之,而苏岐尤盛。”
悬艾、饮菖蒲等俗,除了《三山志》所载外,各种方志古籍也有很多记载。如《五杂俎》卷2说:“古人岁时之事行于今者,独端午为多。竞渡也,作粽也,系五色丝也,饮菖蒲也,悬艾也,作艾虎也,佩符也,浴兰汤也,斗草也,采药也,书仪方也。而又以雄黄入酒饮之,幷喷屋壁床帐,婴女涂其耳鼻,云以群蛇出诸毒。兰汤不可得,则以午时取五色草沸而浴之。”清乾隆《福州府志》卷24载:“端阳自五月一日始,人家悬蒲艾,妇女系续命丝,佩符簪艾虎,作粽。午日书符作门帖,浴兰汤。以蒲与雄黄入酒饮之,幷制雄黄为筒,燃于屋壁床帐之上。小儿则以其末涂耳鼻,云避百毒。”《榕城岁时记》说:“秦中岁时记:端午都人画张天师像以卖,或泥塑其像,以艾为髻,以蒜为拳,置于门上。今俗五日悬天师符亦此意。”清乾隆《永春州志》岁时志载:“端午,人家悬蒲艾,小儿以五色线系臂,曰长命缕。饮雄黄、蒲酒。”这些习俗,除了食粽传为纪念屈原之外,其余的基本上都与防病祛邪避疫有关。泉州等地端午习俗也雷同。如清乾隆《泉州府志》卷20载:“端阳龙舟竞渡,悬蒲艾及桃枝于门,贴符及门帖。小儿以五色丝系臂,曰长命缕。又以通草象虎及诸毒物插之。饮雄黄酒,且喷于房角及床下,云去五毒。小儿则擦其鼻,沐兰汤。作粽相馈遗。以米粉或面和物于油内煎之,谓之堆。合百药。”
现代福建各地民间俗称端午节为“五日节”或“五月节”,除了龙舟竞渡外,一般家庭也包角粽,洒雄黄酒、悬艾草等。许多地方的小孩耳鼻等处也涂抹雄黄,新肚兜内要挂上红鸡蛋和一颗卫生丸,这种习俗乡村尤甚,大体上保留了古代防病避邪的文化内涵。
10.七夕节
七月七日,是中国古代神话传说牛郎织女一年一度相会的日子,民间受这一古老而美丽的神话传说的影响很大,因此在很早以前就有七夕之节而纪念牛郎织女。梁朝宗懔《荆楚岁时记》:“是夕,妇人结彩缕,穿七孔针,或以金、银、缄石为针,陈瓜果于庭中以乞巧。有蟢子网于瓜上,则以为符应。”由于俗传这一天向织女乞巧,因此又称为“乞巧节”。闽中习俗,七夕之夜各家妇女多在庭院陈设香案,参拜织女星。陈瓜果七盘,点香七支,用针七枚,取丝线七条,在月光下伏地穿针引线,穿得多穿得快者就“得巧”。清乾隆《福州府志》卷24说:“七月七夕,妇女陈瓜果七盘,茗碗、炉香各七数,用针七条,取绣线于焚楮光中伏地,俄顷穿之,以能否卜得巧之多寡。又取小蟢子盛盒中,平明启视以成茧为得巧之验。”清康熙《建宁府志》卷3说:“取小嬉子以盒盛之,平明成茧为得巧。”民间普遍将织女称为“七星奶”、“七星姑”等加以祭祀。除了乞巧活动外,七夕这一天,还有一些青年男女祈求织女赐福,帮助找到如意的对象。鹊桥之说,在此很有吸引力。唐宋时期,闽中即有此俗。据《三山志》载,北宋时期闽县知县应廊就为此写下一首诗:
乌鹊成桥架碧空,人间天上此欢同。
仙槎逐浪浮银汉,青鸟传音到帝宫。
牛女佳期情不断,古今遗恨意难穷。
彩楼乞巧知多少,直到更阁漏欲终。
青年男女来到乞巧彩楼旁,仰望天河,牛郎织女星遥遥闪烁,人们想象乌鹊搭桥的美丽传说,也祈望牛郎织女为他们架设鹊桥,给他们以美满的姻缘。
七夕节日,福建各地还有分豆结缘的风俗。所谓“分豆”,即指七夕这一天,家家炒煮蚕豆,让孩童分赠邻里,一些孩童平时有争吵不和,通过赠豆活动,又和好如初,于是此举又称为“结和好缘”。《榕城岁时记》载:“帝京景物略:四月八日拾豆儿曰结缘。先是拈豆念佛,一豆佛号一声,有念豆至石者。吾俗七夕儿童以蚕豆相饷遗,亦谓之结缘。”可知此俗是由此演变过来的。
福建各地七夕风俗大致类似。清乾隆《泉州府志》卷20说:“七夕,乞巧,陈瓜豆及醴,小儿拜天孙,去续命缕。”闽南各地供奉七娘妈,一些彩纸糊成的七娘轿或七娘亭都要以七为数。当地一岁的孩童俗称“新契七娘”,十六岁的俗为“洗契”。在七夕这一天除供奉七娘轿、七娘亭等物外,还要买一个七娘灯挂在房门,蒸花包子馈赠邻里,以示七娘妈保佑平安。清光绪《漳州府志》卷38载:七夕“持熟豆相馈,谓之结缘”。至近现代,这些习俗仍多流传。近人胡朴安《中华全国风俗志》下编说:“福建俗例,是日陈瓜于庭以乞巧。其普通者,为蚕豆、苹果、藕、菱、黄皮果五种。其乞巧用蚕豆,亦不知用意何在。食时,或以猛火和砂炒之,名曰炒蚕豆。或以水和五香煮之,名曰五香豆……乞巧时供牛女二星,供毕,将果品分给儿童。儿童取之亦互相贻赠,谓之结缘。俗云乞巧曰结缘,此后即不致有兄弟隔墙之斗。是诚奇谈矣。”
11.中元节
农历七月十五为中元节。民间传统以正月十五为“上元”,七月十五为“中元”,十月
十五为“下元”,合称“三元”。中元节在上古当由郊社之祭演变而来。每年夏收夏种结束后,农民在农闲之际举行祭田祖活动,兼祭祖先鬼魂,实有祈年祭的内涵。汉晋之际,释、道两家都以这一天为节日,佛教称此日为“佛腊日”、“佛欢喜日”等,寺院于次日作盂兰盆会,故又称“盂兰盆节”。“盂兰”是梵语,意为解倒悬,盆为汉语,为盛物品的器皿。全称意为此供具可以解先亡者倒悬之苦。梁朝宗懔《荆楚岁时记》载引《盂兰盆经》云:目连见其亡母在饿鬼中,即钵盛饭,往饷其母。食未入口,化成火炭,遂不得食。目连大叫,驰还白佛。佛言:“汝母罪重,非汝一人奈何,当须十方众僧威神之力。至七月十五日,当为七代父母厄难中者,具百味五果,以着盆中,供养十方大德。佛敕众僧,皆为施主祝愿七代父母行禅定意,然后受食。”是时目连母得脱一切饿鬼之苦。由于目连救母的传说,中元节实际上也成为“孝亲节”。盂兰盆会期间,寺院除举行诵经法会外,还多举行水陆道场、放焰口等以施饭食救度饿鬼为内容的宗教活动。宋元以后,盂兰盆会又变成祭鬼节,寺僧于此日募施主钱米为之荐亡人。道教以天官司上元,地官司中元,水官司下元,道家称之为中元节。由此而来,不管佛道僧尼,都把中元变成超度亡灵的鬼节,七月十五日在民间也就成了一个鬼节。
唐宋时期,闽中中元节已有盂兰盆会、焚纸衣及游神光寺等活动内容。明清时期,除游神光寺活动废止外,盂兰盆会及焚纸衣等活动依然盛行。明人谢肇淛《五杂俎》卷2记之尤详:“闽人最重中元节,家家设楮陌冥衣,具列先人号位,祭而燎之。女家则具父母冠服袍笏之类,皆纸为者。笼之以纱,谓之纱箱,送父母家,女死婿亦代送。至莆中则又清晨陈设甚严,子孙具冠服,出门望空揖让,罄折导神以入,祭毕复送之出,虽云孝思之诚,然亦近于戏矣。”明清闽中地区的焚纱箱、施食等风很盛,其中的上座施食之风更盛。谢肇淛在《中元词》中有过咏叙,意谓中元阴间放假,阎王让所有鬼魂回家享受子孙的致祭。此时十八层地狱也一一洞开,所有厉鬼、饿鬼及孤魂野鬼都拥向人间索食。这些既馋且凶的鬼魂逼迫世人为之施食。一些富有之家为行善事,还特地搭起高台,延僧道念经诵佛,为之超荐,称为“上座”。此外民间还有演傀儡戏及儿童迭坎片塔等习俗。傀儡戏目多为目连救母之类的题材,有些地方连演几天几夜,观者如云。坎片塔则纯为儿童嬉戏娱乐的活动,中元之夜,乡童聚集街头巷尾或村口,用许多陶片(俗称“坎片”)逐层迭起成一塔状,呼“坎片塔”。内点灯或燃柴火,也很有趣。《榕城岁时记》说:“小儿聚瓦石作七层塔,巧致可观。每长街一望许则堆一塔,夜则张灯一盏。自十三至十六凡三日夜始毁去。”如逢瘟疫流行年间,民间还要举行送瘟神出海的活动,此俗至近代仍有流行。
近代以来,闽中等地称中元节为“七月半”或“普度”等,乡间各地焚纸衣等习俗仍可见到。其间各家又自定七月的某一日为做半段节日,届时广请宾客,连吃几天,十分热闹。闽南各地称中元节为“普度”,泉州早先分36铺,从初一至三十日,每日数铺作盂兰盆会,陈馔焚帛,鼓吹不歇,或演傀儡戏等,热闹非凡。晋江各地普度日要大烧金纸、灯纸、纸马等物,幷要送王爷船出海,牲醴酒馔,十分排场。石狮民间的龟湖大普(度),每家办酒席数十乃至上百桌,广宴四方宾客,十分热闹,但也浪费惊人,成为一种陋俗。
近人胡朴安《中华全国风俗志》下编对近世福建的中元“普度”之俗有很详细的记述:“溥度亦名普度,每岁七月中元,无论城乡各集,必举行一次。其经费则沿门募集,……谚曰:‘普度不出钱,瘟病在眼前。普度不出力,矮爷要来接。’当举行普度时,搭一极大之彩台,台中列桌无数,陈设古董玲珑及种种希奇之物,……本集神道高坐其上,长爷、矮爷偶坐于下。于是僧尼念经,道流礼忏,钟鼓镗镗,震耳欲聋。……普度七日,乃举行出海之典。出海一事,较普度成为重要。以杉板制一船壳,糊以彩纸。船中陈设极伙,综言之,凡人世应用之物,无不备具。唯其物皆雏形之模型,若三寸之火腿,一寸之猪头,酒坛如鼻烟之壶,……又有纸制男女仆婢二十余人,各司其事。……此船身长约二丈四尺,宽约四尺二寸,有帆有舵,有篷有锚。董其事者,预泊船于台中州之大桥下。同时坛董取木桶二,置于身前,顶礼膜拜,至于量数。僧道各念其经咒,遂取猪血、狗血、鶏血、牛血等血暨腐败之肠、臭秽之布,种种恶物,杂投其中。然后以神道签字之印条封巾桶盖,必严必密。彼谓神道用乾坤袋拘捕之疫鬼皆收容于桶中,故其郑重如此。至于出海时,鼓乐前导,长爷、矮爷步行以从,列炬数十,照耀于前。挑桶者必用精壮之少年,绝迹飞行,速如驿马。道中如有人触着此桶者,此人必死于疫。故出海时,行人远观,无有一人敢逼近而观者。既至天桥下,则置桶于船,时潮方涨足欲退,乃解缆令其随潮出海而去。”这一送瘟神的活动,早期似未见到,但作为驱疫送疠鬼的习俗,其与中元“鬼节”的内涵大致上是吻合的,因此晚后中元节中又多了这一项“出海”的内容。
12.中秋节
农历八月十五是中国民间传统的重大节日——中秋节。中秋节又名“仲秋”、“月夕”、
“清节”、“秋节”等。时逢仲秋望日,秋高气爽,云淡星疏,一轮明月高挂碧空,让人生出无限遐想,因此古人很早就将中秋节视为团圆节。那一轮明月,正是人间芸芸众生祈求家庭幸福、合家团圆的象征。因此,较之鬼神充斥、气氛压抑的中元节,中秋节给世人带来的是更多的欢乐、喜庆和团圆的气氛。
福建各地中秋节有中秋赏月、宴月、拜月、馈赠月饼、礼塔、排塔、祈嗣、忏斗等习俗。每逢中秋佳节,合家欢聚一堂,于庭中陈设瓜果糖饼,举行赏月、宴月及拜月活动。闽俗云:八月十五看月华。传说是夜洁身后行赏月、宴月和拜月礼仪后,静坐一夜,或可看到天上的月华。故老传云,月华难得一看,但是一旦见到,即刻剪下,置于米仓米满仓,置于钱柜钱满柜,于是人人盼望见月华。明人谢肇淛在《五杂俎》中曾自我调侃地说:“人言八月望有月华,或言夜半,或言微雨后,……余自少至壮,彻夜伺之者十数,竟不得一见也。”馈赠和分食月饼是各地常见之俗。礼塔、排塔之俗至近现代各地仍有。清人董平章《中秋写怀》诗注云:“闽俗中秋夕,寺僧于塔上张灯,人家儿女亦设土木小塔,香花供佛群罗拜,称为‘礼塔’。”清乾隆《福州府志》卷24说:“中秋士女登乌石山进香,夜燃神光塔灯,是夕妇女连臂出游,谓之走百病。”明清以来,闽中等地中秋夜除大放鳌山,家家张灯结彩外,儿童还成群结队在街头巷尾搬砖头拾瓦片垒瓦塔,中燃柴草,还夹鞭炮,在熊熊火光中,孩童们高唱“太平歌”,气氛十分热烈。中秋节时,做外祖父母的老人,在节前都要买好一座泥塔或陶塔连同月饼及土人仔等物送给外孙做喜习,此后年年都要赠送直至小孩长大成人。送塔寓意塔高,少年步步登高。南后街的塔市,每逢中秋前夕,挤满了来此选购泥塔及泥人的人群。自八月十一日开始,每家每户都要在厅堂搭坪架如梯形,最高一层陈列宝塔一座或三座,其次分别陈列三宝如来、十八罗汉、观世音、弥勒佛、四大金刚或太上老君、八仙、寿星、麻姑献酒、东方朔偷桃等人物塑像,外公外婆送的塔及泥人等亦有摆在其上。其中必不可少的是置一对禾秧盆景,这些郊乡农民节前赠送的谷种,主人在七月上旬就要培育,至八月十一日左右,要长到三寸之则,摆在塔间,象征五谷丰登。入夜点燃蜡烛,满屋喜气洋溢。排塔活动一直持续五个晚上,直至十六日才收藏起来。
闽中民间的忏斗、祈嗣之俗见于《榕城岁时记》等所载:“八月十五日,家家备果酒牛乳诸物,延道士禳醮,曰忏斗。”又载:“古者天子求嗣于高禖,见礼记月令……吾闽大家妇女以中秋夜往奶庙注香祈嗣。林芳诗:半亩丛祠起暮鸦,夭桃浓李竞喧哗。请灯私带宜男草,望月先飘桂子花。”
闽南等地习俗类同。清乾隆《泉州府志》卷20载:“中秋夜以月饼、番薯、芋魁祭先及神。前一二日,亲友以此相馈。”此外,闽南厦门、泉州等地还有玩赙状元饼、鸭母拖车、烧塔仔和放孔明灯等活动。赙状元饼的习俗在闽南各地比较常见。中秋夜,阖家团聚,围桌赙饼。所赙之饼称为“会饼”,其中状元饼1个、榜眼饼2个、探花饼4个、进士饼8个,举人饼16个、秀才饼32个。赙饼的方法是以6个骰子齐投于大碗内,大家依次投子,看骰子的点数得饼。有一个四点红的可得1个秀才饼,得四个四点红的可得状元饼,其它依此类推。得状元饼者,被视为好运。闽南等地的儿童在中秋节前就去溪边挖取优质的高岭土,捏制成各种形状的鸭母拖车,即将高岭土制成一个长约八寸的车厢状的鸭母身。前面加个鸭母头、后面装个鸭母尾,再于鸭母身底部向后钻个小孔。前后进穿两支竹筷,制成四个轮子,待风干以后,于八月十五之夜在鸭母身上装上点燃的火炭、锯屑等物,前面用绳子拉着轮子滚动前进,从鸭屁股中放出火屎,孩子们乐得笑哈哈。较大的孩子则捡来一大堆瓦片,迭成一个高可二尺的圆形小塔,放入火炭和木块,在塔中燃烧,民间认为,塔仔火烧得越旺越有彩气。放孔明灯则是青年们的乐事,所谓“孔明灯”,乃是取上等棉纸,用糯米粉粘糊制成一个高可一人的密封大纸筒,以适当粗细的铅线制成一个底框,紧紧同棉纸罩粘合起来,又用铅线在底框交叉扎牢,再在其正中扎上一个油枝,即孔明灯的发动机。油枝用布条扎好,经反复浸油幷曝晒多次,直至操纵者认可了,才扎在孔明灯底。八月十五之夜,皓月当空,万里无云,青年们来到广场中央,用两条长板凳垫足,四个青年站在椅上,捏住孔明灯的四个上角,几个青年扶住孔明灯的底框,此时点燃油枝,灯中立刻升起热气和浓烟,把孔明灯高高涨起,飘飘欲飞。小伙子们紧紧按住底框,四个青年不必再扶住孔明灯上角了。待孔明灯内充满烟气之后,指挥者下令放手,孔明灯便腾空而起,直上云天,场面蔚为壮观。闽北、闽西各地中秋节赏月、拜月等活动也大致相同,民国《政和县志》卷20说:“八月中秋,未嫁女多就案前拜之,谓之拜月宫。”旧时各县或有建醮活动,晚后已与古代的墓祭活动一幷废止。中秋节在闽东等地还有一些曳石或搏石的活动。据民国《霞浦县志》卷24载,中秋夜当地有曳石的奇特习俗。所谓“曳石”,即以绳系石,在中秋夜沿街拖行娱乐竞赛。当地民间传说此俗与明代戚继光抗倭斗争有关。类似习俗在闽南龙海民间也有存在。如清光绪《漳州府志》卷38载:“上元,石码及海滨又有持石头相扑。折肱破脑,有司历禁之,终不可止,谓之掷石之戏。”惟其时间在上元而已。
13.重阳节
农历九月初九是重阳节。古人以九为阳数,故或称重阳为“重九”,亦曰“九日”、“上
九”、“登高节”、“秋节”、“阳数节”等。《荆楚岁时记》:“九月九日,四民幷籍野饮宴,……佩茱萸,食饵,饮菊花酒,云令人长寿。”唐代前后,古人已将之视为登高节,王维《九月九日忆山东兄弟》的著名诗句云:“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遥知兄弟登高处,遍插茱萸少一人。”据《九日山志》记载,福建南安的九日山就是因晋人南渡后每逢重阳到此登高北望故乡而得名。唐宋时俗有登高、赏菊、插茱萸、放风筝、饮菊花酒、吃重阳糕等活动。宋人金盈之《醉翁谈录》卷4云:“重阳,以酒果糕等送诸女家,或遗亲识。其上插菊花,散石榴子、粟黄。……每糕上作小狮子形数个,或为泥鹿。是日,天欲明时,以片糕搭儿头上,乳保祝祷之云:百事皆高。”“糕”已与“高”寓合一意。唐宋福州重阳节俗亦有登高等活动。《三山志》卷40说:“重阳登高,饮菊酒,可以延年。茱萸以僻恶气。州人率以是日登高临赏。旧记九仙山亦名九日山,无诸王是日于此凿石樽以泛菊。石樽可盛三斗,犹存。”宋元间,一些达官文人九月九日多登九日山或越王山和乌石山,饮酒题诗唱和。明清以来,此俗仍存。乾隆《福州府志》卷24说:“九日登高饮茱萸菊酒,啖栗粽。”《榕城岁时记》:“吾俗州人以是日登乌石山。屠本浚诗:九日三山会,登高更爽然,萸囊将作佩,菊醑荐嘉筵。”又载:“清明前后,儿童竞放纸鹞,……闽俗以八九月放之。……重九节人各以菊糕为馈,以糖肉秫面杂物为之,标以彩旗。吕公忌:九日天明时以片糕搭儿女额,祝曰:愿儿百事俱高。”近代福州市上多售九重粿,上插有五色三角纸花旗,家家在重九日都买九重粿给小孩吃,意寓百事俱高。
福建其他各地的重九节俗大体类同。如清乾隆《泉州府志》卷20说“九日登高,饮茱萸菊酒,唯士人间行之”。霞浦、晋江、厦门、金门沿海等地孩童亦有放风筝的习俗。民国《建宁县志》岁时载:“重阳啖薯芋,饮萸酒,登高,放纸鹞。”闽西客家人称之为“九月节”,各家插茱萸于门首,一些人家有祭扫祖墓的活动。登高、放纸鸢风筝之俗也与其他地方同。重阳之夜,客家孩童还喜放孔明灯。其制作材料同于风筝,惟其形为灯笼状,中烧松明。放时先按灯于地片刻,然后放手,灯因热气冲升空中,随风飘动,十分好看。
14.冬至节
冬至是二十四节气之一,民间把这一天定为“冬至节”,又称“冬节”。古人把冬至看为节气的起点,因此周正以冬至所在的十一月为岁首。冬至日最短,此后日子一天天长起来,律当黄钟,其管最长,因有履长之贺。古人认为冬至阳气初动,故称冬至为“一阳生”,十二月为“二阳生”,正月为“三阳开泰”。此外冬至还有“如正”、“亚岁”等称呼。古人视冬至为大节,福州等地民间亦有“冬节大如年”的说法,对过节十分重视。宋《三山志》卷40说:“冬至,序拜,州人重此节。节前邻里族戚更相馈遗,上冢祭享。至节日,则序拜如献岁之仪。”明清以来,上冢祭享之俗不见,代之而起的是各地广见的搓丸活动。对于闽中冬至搓丸食汤丸的习俗,明清许多古籍方志都有记载,如明人王应山《闽大记》载:“冬至日,粉米为丸,荐拜祠堂及粘门楣间,取其丸以达阳气,民间不相贺。”清施鸿保《闽杂记》卷1说:“今福州俗于冬至前一夜,堂设长几,燃香烛,男女围坐作粉团,谓之搓圆。旦以供神祀祖,幷馈送亲友。”清乾隆《福州府志》卷24说:“冬至州人不相贺,舂米为圆搓之。”清咸丰《榕城岁时记》:“冬至夜,州人舂米粉为丸,谓之搓圆。……陈芳蕤搓圆诗:匆匆岁序成吾老,葭灰欲动风光好,四邻砧杵响舂声,纱笼扬扬雪花轻。……南浦秋波录:冬至诸娘家舂米成粉,糁糖为圆,……且取团圆之义也。……搓圆夜,奉一丸于火盆中烧之,谓之烧圆,预卜熊罴之兆。林芳诗:大妇奉一丸,多男占吉卜。”据此,明清时期的搓丸之俗,当有显示团圆及求子之意,这也为近代以来仍然流存的这一习俗所证实。
近人胡朴安《中华全国风俗志》下编云:“冬至节时,福建有搓丸之俗。前数日,用糯米磨粉,置日中晒之,俟冬至前晚,备烛一盒,橘十枚,橘上各插一纸花,箸一双,蒜二株,陈列盘中置桌上。然后将糯米粉(俗称为粞)用开水调成糊,合家老幼,用粞制成银锭、银元、荸荠等形。当初作时,必先搓小丸,俗称搓丸。冬至早晨,将所制糯米食品,用红糖拌匀,祀神祭祖后,合家分食。考此风之由来,盖往时有一樵者,至山樵采,失足坠涧中……食黄精姜得免饿毙。历十余年,遍体生毛,……性状全变,家人呼之不应。乃用糯米粉和水成丸,与樵者食。樵者以为黄精姜,食之,渐还本性,家人因以团聚。而自此相沿成习,遂有搓丸之风矣。”
搓圆定在冬至的前一天晚上进行。其时先在祖先神主龛前陈列三碗簪花寿面,插烛焚香,花瓶中插有水党菊或金橘,以示吉祥。堂中列一圆桌,桌上放一只大竹箩,箩中盛有糯米磨成的粉斋,点缀有福橘、红箸、四季花和泥塑孩儿一对,俗称“孩儿花”。如果家有新婚媳妇,则由她主持搓圆。俗认为搓得越多,则预示着今后孩子生得越多。搓圆时,一家老幼洗净手,穿上干净衣服,围坐大竹箩周围,边搓边歌。其中比较流行的歌谣有:“搓圆齐搓搓,依奶疼依哥。依哥讨依嫂,依弟单身哥。依嫂得身喜,爹妈齐欢喜,孩儿段(掉)落脚桶下,依哥此刻做郎罢。”福清地区的头两句为:“搓圆齐搓搓,明年养大哥”,基本上都表达了祈子的意思。搓圆搓好的大小粉丸,在第二天一早就可以煮食。煮好的汤丸在掺糖的豆粉中滚几滚,又叫做“时”。民间还有将之粘在门楣上的做法,这和王应山记载的明代习俗相同。
闽中民间冬至搓圆时,屋内还陈列一种特制的泥烛台,称“回进宝”。回进宝取义于回回进宝,此称由来已久。宋元时期闽人就与阿拉伯商人有着广泛的商业交往,明代尤盛。这些商人多信仰回教,福州人称之为“回回人”。当时凡与回回人有商业往来者,大多发财致富,于是民间便有“回回进宝”的俗语,以此借喻财神。回进宝烛台,原是塑一对笑嘻嘻的胖娃娃,胸围红肚兜,手抱聚宝盆,盆上可插烛。烛与祝谐音,寓祈祝之义。其后这种烛台还塑有和合仙、麻姑晋酒、刘海钓蟾等,分别祈求和睦、长寿、发财等,但仍统称为“回进宝”。这一充满民俗文化气息的小小烛台,摆在冬至搓圆的场合上,很明显地增加了冬至节日闽人祈求各种美好愿望的气氛。
福建其他地区冬至习俗大致类同。清乾隆《泉州府志》卷20说:“冬至州人不相贺,祭祠堂。舂米为圆铺之,谓之添岁,仍粘于门。”清同治《兴化府志》岁时风俗志说:“冬至祭祖,谒族祠。”清光绪《福安县志》岁时载:“冬至,粉糯米为丸,为馄饨,熟而荐之祖先,互相馈遗。”这一习俗至近现代基本依然如此。闽南各地民间冬至搓丸于节之前夜开始,由家庭主妇主持,一家人围在簸箕旁,边搓边谈笑,小孩也在一旁帮忙,此时家中充满温馨的天伦之乐。搓丸之外。许多人家往往还要另捏一些金锭银锭和鸡、鸭、猪头,小孩们喜欢捏一些鸡母狗仔。搓好之后,主妇把米丸在盘中一一迭成圆锥状,顶尖搁几粒红丸.再把金银锭及鸡母狗仔分别放入盘中,用蒸笼蒸熟后风干待用。冬至一早全家煮冬节丸吃,其俗有如上元节清早吃上元丸。当天中午至夜,分别以之敬供祖宗及诸神。供品中要有一盘早已蒸煮的冬节丸和一碗带汤的米丸,那盘蒸熟的冬节丸即供奉在厅堂上,而供奉的各种菜肴也极丰盛,烧香点烛,烧金放炮,十分热闹。与此同时,还需将米丸分别粘在门槛、窗根和床等处,意使所有家神都能分享得到。
15.祭灶
灶有灶神,民间俗称“灶王爷”。古代中国民间很早就有灶神,《礼记•月令》说是炎帝、祝融。晚后道教又说灶君为女神,尊号为“九天东厨司命九天元皇灶君感应天尊”,民间俗称“灶王奶奶”。《荆楚岁时记》说古代十二月八日“幷以豚酒祭灶神”,后来俗定为每年的十二月二十三或二十四日。宋人吴自牧《梦粱录》卷6载:“(十二月)二十四日,不以穷富,皆备蔬食荇豆祀灶。此日市间及街坊叫买五色米食、花果、胶牙糖、箕豆,叫声鼎沸。”俗传灶神每年十二月二十三或二十四日上天向玉帝禀报人间善恶,于是每家每户在灶神上天日都要备甜果甘糖等物收买灶神,让他嘴巴甜甜,上天言好事,下地报平安。
福建各地祭灶之俗亦由来已久,《五杂俎》卷2说:“俗皆以十二月二十四祀灶,谓灶神是夜上天以一家所行善恶奏于天也。……今闽人以好直言无隐者,俗犹呼曰灶公也。”明代福州人陈荐夫《祭灶行》诗云:“人家腊月祀灶王,二十四夜朝紫皇。善恶条陈明如镜,贫富穷通我司命。盘中有饴凝作脂,愿神口舌甘如饴……”《榕城岁时记》亦载:“今俗以腊月二十四夜祀灶,……别具上糖饼奉灶君(按今俗谓之灶饼)。具黑豆寸草为秣马具,今俗以是草散于屋瓦上,谓之马草,亦为灶君秣马意。”清代传奇小说《闽都别记》对古代福州民间的祭灶习俗有不少生动的记述,如第232回“郑性之画马祀灶神,猪急使讨肉结仇怨”,讲的就是著名的急避巷的传说。故事说南宋年间福州安泰桥右边有一巷叫急避巷,其得名源于一段家喻户晓的民间传说。传言宋时本巷有一秀才叫郑性之,家贫如洗,有一年送灶君上天之日,郑性之向巷口一屠夫猪急使妻郭氏赊一斤半猪肉准备祭灶之用。谁知猪肉已落鼎去煮,猪急使还追上门来讨还猪肉,幷将郑性之羞辱一番。郑妻大哭,性之长叹良久,画马一匹幷随手题诗四句云:“一匹乌骓一只鞭,送君骑去上青天。玉皇若问人间事,为道文章不值钱。”题完点香烛向灶前焚化,夫妻垂泪同拜。此后,郑性之得中状元,衣锦还乡,找隙杀了猪急使等人,报了此仇。由于杀人太多,故时人畏进此巷,幷称之为“急避巷”。这则民间传说在福州地区流传很广,其是否真有其事幷不重要,重要的在于通过郑性之画马祀灶神这件事,使南宋年间福州民间的祭灶习俗如实地显示出来。通过这则传说,人们可以透过历史的帷幕,依稀看到800多年前福州民间祭祀灶神的风俗。
清代前后福州等地民间祭灶日期有“官三、民四、科题五”之说,即官家十二月二十三日祭,民间十二月二十四日祭,水上疍民十二月二十五日祭,反映了富贵贫贱的等级划分。此外,有的民间还流传祭荤灶和祭素灶的习俗。即在十二月二十三日和二十四日两天分别进行祭荤灶和祭素灶的活动。二十三日祭荤灶,鱼肉美酒尽量供奉,幷以红酒糟涂在灶门口,谓之“醉司命”。清人曾元炳《醉司命》诗云:“一杯二杯斟不停,十杯百杯神忘形,……叨叨絮絮期神听,免灾祈福热心肠。”二十四日夜祭素灶,用瓜果、甘蔗、花生、豆、金针菜、香茹、木耳、荸荠、菠棱菜、红枣、柿饼、红豆干以及灶糖灶饼等供品,还是贿神娱神,以让灶神上天言好事。为此福州民谣云:“祭灶祭胡涂,灶前一个铜香炉,元宝是奴褙,金库是奴糊。灶君上天讲好话,灶妈落地保佑奴,保佑奴爹有钱赚,保佑奴奶有钱长,保佑奴哥讨兄嫂,保佑奴读书变聪明。”
福建其他各地民间的祭灶习俗大致类似。如清乾隆《泉州府志》卷20说:“祀灶,或二十三日。俗谓灶神是夜上天,以一家所行善恶奏于天也。又言以此日百神有事上帝,画舆马仪从于楮,具牲撰,焚而送之,至正月四日乃迎而复之,如送之礼。”泉州民间于是日备酒果送神,贴灶马于灶上,抹酒糟于灶门,谓之醉司命。民国18年《霞浦县志》岁时载:祭灶日“人家具牲醴幷各种糖食果品祀灶神,焚香鸣炮,声闻四境。”闽西等地民间在祭灶前数日有僧人挨家送灶札,以供灶君上奏玉帝之用。祭灶时将这种以黄纸制成、印有奏文的灶札连同纸钱同时焚化。富者有用三牲合香烛糖果瓜枣诸物致祭,不一而足。
16.除夕
一年中最后的一天叫“岁除”,岁除的晚上叫“除夕”,“除”为除旧布新之意。一年最后的一天,人们忙着准备各种过年的物品,以迎接新的一年到来。古代除夕的习俗主要有驱傩、吃团年饭、守岁、放爆竹、挂桃符钟馗像等。驱傩就是驱逐疫疠之鬼,与晚后的驱瘟神等俗有所类似。《吕氏春秋•季冬纪》注云:“前岁一日,驱傩驱疫疠之鬼,谓之逐除,亦曰傩。”吃团年饭的习俗也由来已久,《荆楚岁时记》载:“留宿岁饭,至新年十二日,则弃之街衢,以为去故纳新,除贫取富也。又留此饭,须发蛰雷鸣,掷之屋扉,令雷声远去。”宿岁饭即在吃团年饭后有意留下的饭,以示富足及去故纳新之意。除夕夜守岁、放爆竹之俗自古有之,汉代东方朔《神异经》说:“西方深山中,有人长尺余,犯人则病寒热,名曰‘山魈’。人以竹着火中,烨朴有声,而山魈惊惮。”这就是民间俗称的“烧火爆”。此后人们沿袭此俗,成为除夕元旦必具的活动之一。《荆楚岁时记》说:“正月一日,……鸡鸣而起,先于庭前爆竹、燃草,以辟山魈恶鬼。”这和近现代仍存的除夕守岁至凌晨然后大放鞭炮的习俗如出一辙。书桃符、挂钟馗像的活动古已有之,至晚后则发展为贴春联等。
福建各地的除夕之俗在宋元时期还保留许多古老的习俗。据《三山志》卷40记载,南宋时期福州的岁除之俗还有以下内容:⑴驱傩。“乡人傩古有之,今州人以为打夜狐……今闽俗乃曰打夜狐。盖唐敬宗夜搏狐狸为乐,谓之打夜狐。闽俗岂以作邪呼逐除之戏与夜搏狐之戏同。故云抑作邪呼之语讹而为打夜狐欤。”⑵馈岁、别岁、守岁。“岁晚相馈酒食,相邀达旦不眠,盖闽蜀同风。”⑶火爆。“荆楚岁时记云:山臊恶鬼犯人则病,恶爆竹之声。李彤云:元日爆竹于庭辟山臊鬼恶。今州人除夕以竹着火烧爆于庭中,儿童当街烧爆,相望戏呼达旦,谓之烧火爆。”⑷宿岁。“荆楚岁时记云:岁暮,家家具肴馔为宿岁之储,以迎新年相聚酣饮。闽俗亦然。又于除夕留宿岁饭,谓之隔年饭,为节假内之备。桃符钟馗。书桃符置户间,挂钟馗门上,禳厌邪魅,今州人岁暮画工市之。”
明清以来,除了驱傩之俗逐渐消失、桃符钟馗为春联所取代外,除夕的其他习俗基本上得以流传。《五杂俎》卷2说:“傩以驱疫,古人最重之。沿汉至唐,宫禁中皆行之。……今即民间亦无此戏,但画钟馗与燃爆竹耳。”不过驱傩之俗,在民间残存演变为小孩戴假面壳之俗。如《榕城岁时记》载:“儿童未出痘疹者,除夕带花面壳避邪魔。”有的地方甚至在祭灶前一两天就由外公外婆买来,连同灶糖灶饼送给外孙,小孩一直把花面壳玩到拗九节才和花灯一起烧掉。清末林祖焘《花面壳》诗云:“绿眼红颜面假威,庐山面目已全非。痘神疹妈如相见,应怕狰狞下种稀。”由于古时医药诊治落后,小孩出痘疹是一危险大关,因此民间就制作出许多面目狰狞的假面具让小孩戴上,以恐吓痘神疹妈。这种习俗实际上与古代驱傩以辟疫疠的做法类同,因此也可以说是驱傩的一种遗风。
除此之外,岁除期间的各种活动,《榕城岁时记》有比较详细的记述:⑴谢年。“岁晚里社敛钱祀神,群聚而饮之,曰谢年。”⑵馈岁。“除夕前数日,亲友各以牲羞相饷,谓之迎岁,又曰馈岁,今曰送年。鹤汀私抄:闽俗腊冬豪门富室争相馈岁,有一僧立寺门口占云:‘残年节礼送纷纷,尽是豪门与富室。惟有老僧阶下雪,始终不见草鞋痕。’”⑶烧火爆。“……今州人除夕以竹着火烧爆于庭中,儿童当街烧爆相望,戏呼达旦,谓之烧火爆。”⑷团岁。“吾俗曰团岁,取合室团圆意。”⑸守岁。“……古来除夕阖家团坐达旦,谓之守岁。闽书:除夕黄昏,门外爆竹其焰熏天,焚香张灯,老幼团席据炉以待曙,谓之守岁。”⑹压岁钱。“除夕分儿女钱,曰压岁钱。”⑺贡烛。“岁时杂记,除夕作贡烛,以麻籸浓油如庭燎。今俗腊月三十夜,市不闭肆,燃烛以照,谓之风烛,谓能经风不灭。”⑻隔年饭。“闽俗又于除夕留宿岁饭,谓之隔年饭,为节假之备。”
近代以来,各地民间岁除大多仍沿袭旧时习俗,大体上有辞岁、馈岁、团岁、守岁、烧火爆、分压岁钱、隔年饭等内容。福州人称过年为“做年”,年三十夜为“三十瞑晡”。岁除前几天,几乎全家人都忙着准备过年的工作,如打扫卫生筅堂、购买年货和亲友互相送礼的馈岁活动等,因此民间有“年暝兜(年终)没胶(脚)灯马都会跑”的俗语。除夕日,民间要把蒸好的白米饭贮于饭甑中,供于堂前,谓之“供晦卞”。晦即除夕,这即辞岁饭,又称“隔年陈”。清乾隆《福州府志》卷24所谓“饭兼数日之炊,曰宿岁饭,又曰隔年陈”即此。由于元旦家人都庆贺嬉乐,这些隔年饭及菜肴正是《三山志》所说的“为节假内之备”的食物。民间也有认为隔年饭还表示旧年有余饭,寓年年有余之意。民间供岁饭,一般还要用鱼、蟹或猪羊等供奉祖先神明,家贫者用猪头代替,俗称“猪头谢天地”。
除夕的前夜,一家人小聚饮,称为“过小年”。除夕夜则合家团圆大饮宴,称为“团岁”。宴毕大放火爆鞭炮,晚辈向长辈拜年,长辈则分别给晚辈分压岁钱。此后一家秉烛,“围炉守岁”,嗑瓜果通宵达旦,谓之“守岁”。除夕夜,民间还忌讲秽言,因此一般家庭往往还用粗纸往小孩嘴上抹一下,意为擦过嘴的小孩讲话不算数,即使讲了一两句不吉利的话也等于没讲,不会招来灾祸。如在吃年夜饭后家长问:“吃饱了没有?”这时小孩都要答:“吃野(很)饱。”如说“绝事饱”,则属秽话,这时大人就要拿粗纸往小孩嘴上一擦,等于说这小孩是在放屁,不算话,因此大家相安无事。
旧时除夕夜一些民间还有一种演戏避债的习俗。年三十夜,福州的城隍庙、茶亭庵、尚书庙、十锦祠等处都通宵达旦演社戏,一些还不起债的穷人就在除夕夜躲到城隍庙等处看戏避债。各地除夕贴春联的习俗都一样,春联的内容不外乎辞旧迎新等吉利语。旧时福州一些地方春联的天头留有一段白纸,也不写字,相传是民间悼念明末殉难的明隆武帝的遗俗。也有天头是浅蓝色的,其下的红纸墨书与其它春联无异。近代以来福州等地除夕期间还要蒸炊年糕及时粿,用于自食及馈赠邻里亲友。年糕寓年年高升之意。
闽南等地民间的除夕习俗基本相同。如清乾隆《泉州府志》卷20说:“除夕前一二日,以豚糕相遗,谓之馈岁。至夕,祭先及神,谓之辞年。设酒食聚饮,达旦不寝,谓之守岁。炽炉炭,烧杂木爆竹于庭前,或超而越之,谓之过关。泉人度岁,皆以米粉为糕粿、饽饽之属,留宿饭于明日,谓之过年饭。”近现代,闽南等地民间除夕之夜依然十分重视合家团聚一堂吃团圆饭的活动,在外地的都务必赶回家过年。即使远在海外各地的,许多人也力争赶回参加除夕团圆之庆。此时厅堂上红烛高烧,摆上丰盛菜肴酒席,围上“吉祥喜庆”的绣花桌裙,由家长拈香,向列祖列宗跪拜,男女家人一齐跪拜恭请祖宗降临饮宴,幷祈保佑合家大小平安,兴旺发达。之后撤去筵席,留下红橘果盒供奉于祖龛前,再围炉吃年夜饭。由于闽南各地外出谋生者甚多,一年忙碌,到年兜回家同父母妻儿一起过年共享天伦之乐,是一家大小共同期盼的日子。吃过围炉团圆饭后,男丁们就要准备跳火墩。所谓“跳火墩”,即在自家大门中,把竹木树枝等杂物堆成一个小墩,上面再盖一捆棘类干草刺,点燃后发出劈劈啪啪的声响,此即“烧火爆”。此时男人们都要从火堆上跳过,以寓吉利。
除夕之夜,闽南等地还有祭祀床母的习俗,祭祀时要在桌上摆上一盆过年白米饭,上插一对春花和一丛连母带子的芋头,寓意年年有余,子孙兴旺如芋。过年饭上还要点上一对长脚烛,以寓火红兴旺之兆。闽北、闽东各地除夕的有关习俗大致类似。如清康熙《建宁府志》卷3载:“除夕,换桃符、门神及春胜、春联之类,蒸粳米杂乌豆于内,谓之年饭,……备牲醴祀先及五祀之神。薄暮,燃烛炭,具酒肴,大小会饮,谓之分岁。夜则以竹木敝器聚杂柴爇于门前,谓之火盆,火焰冲天。爆竹声相闻不绝。有终夜围炉达旦者,曰守岁。”闽西各地除夕日祭祖先神灵的辞年、守岁、团圆饭等俗亦同。民间除贴春联外,还要在门首或猪舍牛栏前挂贴红黄纸条,以示新岁之瑞。吃团圆饭时如家中有人外出赶不回来,就要在桌上摆放一幅碗筷,以示全家团圆。俗传除夕守岁不眠,可为长辈增寿,因此晚辈多通宵达旦,玩乐不眠。
现代各地民间除了保留一些传统的过年习俗外,也还融入许多新时代的新民俗,如阖家老少上酒楼饭馆吃年夜饭、除夕夜看中央电视台春节联欢晚会节目等活动。一些城市近年禁止燃放烟花鞭炮,但也有组织定点燃放烟花焰火的。
(二)少数民族的节日
1.畲族二月二会亲节
农历二月二是闽东等地畲族的会亲节。关于会亲节,在畲族民间有许多传说,其中重要的有福鼎县双华畲村的传说。双华畲村地处闽、浙交界的高山峻岭之中,聚居着蓝、雷、钟三姓共1600多人。据记载,这里的畲族是清初从浙江苍南一带被迫迁来的,还有的则散处于浙南、闽东其它地方,族脉繁衍。为了保持族谊,乃定于每年农历二月初二为会亲节。这一传统节日已经流传了200多年。会亲节时,浙南、闽东各地的畲族同胞汇集双华乡,他们以歌会亲,气氛热闹。入夜时分,则有传统的提灯游村活动。人们手提鱼灯、兔灯、寿桃灯、莲花灯等各种花灯穿行于各个畲乡,锣鼓、鞭炮声此起彼落,热闹非凡。二月二日,福安的鼓楼山还有畲族庙会。霞浦等地的畲族以二月二为百花生日或种竹日,一些畲乡民间还有祭祀活动。
2.畲族三月三乌饭节
农历三月初三是畲族的乌饭节。每逢是日,畲家要蒸乌米饭祭祀祖先,合家团聚幷馈送亲友。乌饭是一种紫黑色的糯米饭。畲民们以乌桕叶熬汤,再把糯米放在汤中浸泡许久,然后蒸熟,饭呈紫黑色,因称“乌饭”。各地畲族民间关于乌饭的来历说法不一。一说三月三是米谷生日,要给米谷穿衣,因此将饭染黑,以祈丰年。一说三月三蚁虫大作,吃了乌饭,可防蚁虫。还有一种说法是说唐代畲族英雄雷万兴被捕,他母亲往牢房送的饭常被狱卒吃了。雷万兴于是设法让母亲把米饭染黑,狱卒见了乌饭怕中毒不敢吃。他出狱后战死沙场,人们便在他牺牲的日子吃乌饭以示悼念。此外,各地民间还有一些其他传说。
3.畲族封龙节
畲族民间传统习俗,每年以农历夏至日过后的地支辰日为封龙节。亦称“分龙节”。畲乡传说这天玉皇大帝为畲山封龙,象征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封龙节的主要庆祝活动是赛歌会,人们或对唱山歌,或拦路盘歌,气氛热烈。封龙节时畲民禁用铁器,忌挑粪桶,尤其不能拿锄头下田,否则会坏了封龙而发生水灾。
4.回族圣纪节
伊斯兰教历(即回历)三月十二日是伊斯兰教至圣穆罕默德的诞生纪念日,称“圣纪节”。据传,穆圣逝世的日子是伊斯兰教历十一年(632年)三月十二日(一说十三日),所以又称“圣忌”。圣纪节是纪念、赞颂穆圣的节日,其仪式在清真寺举行。圣纪节这天,散居泉州各处的穆斯林齐集清真寺礼拜。阿訇预先炸了许多油香,幷以牛肉或羊肉煮汤,招待来参加纪念活动的回族同胞。回民一般不单独在家过圣纪节,一些曾祈求真主保佑幷实现宿愿的回民,要想在圣纪节这天答谢真主,幷炸糯米油香分送各家做欢喜,也必须提早到清真寺内制做,以示虔诚。
5.回族开斋节
开斋节又称“尔德节”,是回族最盛大的传统节日。“尔德•费图勒”是阿拉伯语的音译,意为开斋节日。按《古兰经》规定,成年穆斯林每年都要守斋一个月,这是他们必须履行的“五功”(念功、礼功、斋功、课功、朝功)之一。泉州等地穆斯林的开斋节活动同样是从入斋(亦称“封斋”、“把斋”、“斋戒”)开始的。每年伊斯兰教历九月称“斋月”,月首是以阿訇登上清真寺望月台见到新月为准。斋月期间,穆斯林们在日出之前都要吃好封斋饭,日出后的整个白天,不能吃东西和喝水。同时要暂时戒烟和禁房事,断绝邪念,以示笃信真主安拉。斋月开始,泉州清净寺拱门挂上大灯笼,大门两边则挂着两盏长圆形的府街大灯,左灯书“回回开天古教”,右灯书“清真麒麟古寺”。斋月里寺门灯火辉煌,十分热闹。入斋之后,穆斯林们每日傍晚都到清真寺礼拜,在殿前焚点成双香炷;在自己家中的厅堂上,也要焚点2或4枝安息香,或者焚烧檀香木与香末,一直持续到开斋日为止。斋戒进入第27夜,为“盖德尔夜”,传说是真主颁降《古兰经》之夜。早在前一个夜晚,妇女们几乎彻底不眠,忙于制作油香。黎明时分,各家各户互赠油香,祝贺节日。当日,人们备办了各样节日食品,准备晚上全家团聚与招待亲友。到了夜间,穆斯林们都拥向清真寺,先淋浴,随后进行虔诚的礼拜祈祷。每户还必须在礼拜殿米哈拉布壁龛两边点上一对大红烛。烛光闪耀,象征驱邪消灾,迎祥纳福。清真寺里早已排列着油香和清炖牛肉,回民们边吃边笑,共庆佳节,直至夜深才散。虔诚的穆斯林有的整夜不眠,称“坐夜”。
开斋是在又见新月后的第二天,泉州等地回民习惯把盖德尔夜与开斋两节连续纪念,就好象汉族过除夕和正月初一那样。开斋节的黎明前,主妇们就摆出各种民族食品,除油香之外,还有油酥花茧、油酥脆花以及各种新鲜水果、蜜饯等,欢迎前来拜斋的客人。清晨,穆斯林们来到清真寺大净(沐浴)后,换上节日盛装,参加会礼。会礼之后,各户之主在阿訇的带领下同往诸家拜斋,宾主互道“色兰”,问安祝贺。拜斋结束后,各家回民同往灵山回民墓葬区游坟(扫墓)。游坟的人们先向三贤、四贤坟(即灵山圣墓)行香敬谒,个个席地而坐,静听阿訇诵读《古兰经》,然后各人再到自己先辈或亲属的墓上游坟。游坟仪式是:先在墓前焚点安息香,接着将墓碑上的阿、汉文字描红(新亡坟墓除外),最后请阿訇念经为亡灵祈祷。开斋节时,富裕的回民还履行伊斯兰教“五功”之一的散天课,施舍贫民。开斋后,人们便恢复正常的工作与生活。
6.回族古尔邦节
伊斯兰教历十二月十日,是回族的古尔邦节。“古尔邦”是阿拉伯语的音译,有宰牲、献牲之意,因此也称“宰牲节”、“献祭节”。泉州等地穆斯林在古尔邦节举行的庆节纪念活动,规模及隆重程度都略逊于开斋节。当日,回民们以民族食品相互馈送。节日早上,穆斯林齐集清真寺沐浴、会礼,然后前往灵山游坟,游坟仪式同开斋节。这天,富裕的回民宰杀牛或羊纪念,贫困者也以杀鹅或鸡鸭代替。各家还请阿訇到厅堂念经,幷量力缴纳乜贴,之后合家团聚宴饮,幷邀请亲友共庆节日。①
福建其他少数民族如满族、高山族等也有自己的传统节日。但在现代,尤其是生活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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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黄秋润:《浅谈泉州回族风俗》,《泉州伊斯兰教研究论文集》,福建人民出版社,1983年。
城镇的少数民族,人数少且又分散,因此往往是随大流,也过汉族的传统年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