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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居住迷信与禁忌

作者:林蔚文 | 发布时间:2011-10-11 15:14:45 | 字数:3436

(一)乔迁仪式

福建各地民间在搬迁新家时一般都要举行乔迁仪式。仪式的主要内容大致有择定吉日和入住祭祀等。各地民间在乔迁之前,一般都要请风水先生择定吉日良辰,闽中等地称为“讨日子”。一般而言,闽中各地多选农历的单数日,闽南一带则多选双数日。有些地方择时多在下半夜,以夜阑人静,可免行人冲犯。也有的选在五更天,以五更天鸡打鸣,小鬼归阴,此时入宅最平安。这种择时法现在各地城乡逐渐少见,许多人都选择白天迁居。不过选择好日子的做法依然普遍存在。迁入新居时,各地祭祀的神衹大致有天公、土地神、祖宗神、宅主、灶神、门神以及床神等,祭祀的目的在于祈求诸神保佑居住平安。闽南一带多在新房砌好灶后迁居。为迎灶君香火,迁居时有烧火把即俗称“接火种”、“迎火种”之俗,以示主人家香火延续不断。闽北等地习俗,在迁居日的凌晨两三点即在旧居生火,将米下锅煮到半熟后捞起,然后装入饭桶盖好,上贴红纸,再将米、油、盐、糖等厨中必备之物装入箩筐,随后移下祖先牌位,带上猪、狗等家畜到新居。到新居门口时先将一支火把放在门口,待燃过鞭炮后,一行人才分别从火把上跨过进入大门。这样做据说是为了防止鬼怪相随而入。进入新居后,主人要说些吉利话,点上香烛,把祖先牌位置于大厅之上。跪拜后,再将后一支火把放入灶内生火做饭,以示接火种。其他地区此俗基本相似。

闽南有些地方的乔迁仪式比较复杂。如晋江等地民间以乙亥日为一龙入宅,主富贵平安;以60年大吉为最佳吉日。乙巳、辛未、庚辰、己丑、壬寅、已未、庚戌等七日为七龙入宅,主招财富贵、四季大吉。乔迁日,户主备保家灯一对,象征出丁和平安。另备烘炉一个,象征旺盛发财。良辰一到,户主前导,手端净炉,表示净路驱邪。全家人依年龄大小排队,各人手拿一物品或家具,鱼贯进入新屋。凡跨进大厅、卧室、厨房时,均由户主大声念吉词,众人同声应“好”。幷在厅堂点烛礼拜。至第四日举办酒席,亲朋戚友携礼品、贺联前来赴宴,幷带爆竹,日夜燃放。如迁居结合分家,各兄弟、媳妇娘家必备莱刀、蒸笼、羹匙、扁担等家庭用具,还要订做红桃龟120个或240个,前来协助女婿建立新家。小舅子到姐夫家,要挑满一缸水,用力投入10个硬币,以使水溢,象征财如涌泉。①各地在迁居时都忌摔破盘碗,忌说不吉利的话。

闽东宁德一带旧时迁居时,由长者手执大秤、算盘,身佩红布袋(寓意代代相传)为前导,然后按尊卑次序或年龄长幼各拿米粽、马灯、织布机、箍(取团圆之意)、扫帚等进入新宅。清代福州主事的长者,要戴礼帽,穿长衫马褂、捧祖先牌位入宅。在闽南漳州等地迁居时要请母舅燃香鸣炮,由他挑水第一个进屋,口中称“钱米来了”,以示招财进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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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叶大兵、乌丙安主编:《中国风俗辞典》,上海辞书出版社,1990年。

华安农村则由舅父牵一头大牛入门,大门后挂一副牛担,还要迁入一窝母鸡和小鸡,表示人畜兴旺。迁居时亲友要携礼志贺。有些地方的贺礼为一担十盘,除了红烛、鞭炮外,还有锅碗瓢盆厨具等物。为贺乔迁之喜,主人一般都要摆席设宴宴请亲友。旧时一些富家还张灯结彩,请来戏班演戏庆贺。现代全省各地此类复杂的习俗除了在一些农村尚有流行外,一般都趋于简单。城镇居民在搬新家时,一般是贴新联、放鞭炮,有的在新居内摆供品祭祀祖先和地主诸神,随后宴请来贺的诸亲友就算完事。

(二)居家禁忌

居家禁忌主要表现在对门、灶、床和其他日常生活的有关活动之中。旧时福建各地民间普遍迷信各种家神,如门神、灶神、井神,床母等,因而在日常生活起居中长期形成种种禁忌。如对大门要保持整洁,切忌乱画门上的门神画像等物。自古民间认为门槛有如门的唇齿,因此切忌刀砍或锤击门槛,忌让怀孕女人坐门槛或小孩踩门槛,惟恐因此冒犯亵渎门神户卫,破财引灾,招致家庭不宁。

厨房古称“灶脚”,也称“灶间”,福州民间亦称砌灶时的简单祭祀活动为“安灶脚”。闽中等地民间砌灶要择日选向,以凌晨为良辰,以西、南方向为佳,忌向东或向北,同时也禁忌灶口正对大门。福州俗称“朝南有得瞰(食),朝西有得啃,朝北朝东都是空”。闽南等地民间炉灶方位的择定一般以坐东向西为宜,即所谓“坐东向西,富得无人知”。忌坐西向东或坐南向北,有所谓“坐西向东食空空”,“坐南向北食空壳”之讳。各地的其它灶

忌也大同小异,如各地一般都忌在灶台、桌上搁放刀斧,以免日后招来杀身之祸。闽东等地忌在灶上写“火”字;闽中等地忌将灶口对着水缸,以避水火相克之忌,等等。

床在居室中的重要性自古以来就广为人知,福建各地除了崇祀床母神衹之外,民间对安床还有许多忌讳。如在室内安放床铺,床体必须与梁檩平行,忌成交叉状(俗称“担架”),俗以为这样会犯忌出现凶兆,使人睡卧不安。床不能正对门口,不能与镜子相对。床不与镜相对,据说是为避免夫妻不和及惊吓小孩,这种习俗在福州等地至今依然流行。此外,

各地民间还忌床铺正对屋顶的中脊檩及天顶镜,以避压人之讳。闽南等地忌将床对着橱柜,因橱柜有口,与棺材类似。闽西一些地方旧俗认为卧室内的床铺至少有一头要靠墙,否则便会两头空,致使家道无成。各地床的铺板均忌双数,尤忌“四”和“六”两种数字,因为“四”与“死”谐音,而“六”则是棺材板六块的板数,故床板一般用五块或七块。至于在床上张挂蚊帐时,有些地方要忌语,据说讲话会招蚊子入帐,日后招致帐内蚊虫扰人。

除以上所述外,在日常生活起居中,旧时各地民间还存在许多有关的禁忌。如深夜在户外忌呼唤人名,白天在屋顶和荒野等处亦然,惟恐鬼魅出没听记人名而作祟。夜间忌谈鬼,禁吹口哨,认为犯忌会引鬼入宅。晚上在家中忌谈鼠,忌直呼其名,而以“长尾”、“尖嘴”代称。在投放毒饵、捕鼠器时,也忌说话声张,恐鼠知人言而躲避。闽中民间有“钱鼠母,叫财母”之说,因此民间忌打家中钱鼠,旧俗认为打死钱鼠,会打掉家中财气。古代各地虎患十分严重,因此居住山村或出行路上,夜间都忌谈虎,或仅以“大头猫”代称。

旧时在室内忌撑伞,据说犯忌家中会不吉。打扫室内卫生时,垃圾要往内扫,以为此法可以聚财致富。装垃圾时畚斗口要向外,扫帚把垃圾往内扫。扫地时有的人口中还要念念有词:“扫帚扫尘埃,日月收生财。粪扫扒出去,钱银扫进来。”俗忌将畚斗口朝内,垃圾朝外扫,以防家财外流。此俗和谢肇淛《五杂俎》卷1所说“元旦闽中俗不除粪土,至初五日辇至野地,取数石回,云得宝”有相似之处。有水井的人家在打水时还忌将桶里余水倒回井中,据说犯忌会发生旱灾。此外,一些民间住宅的庭院忌种玉兰、葡萄等植物,据说这样会招引鬼魅,影响家居安宁。闽中各地民间俗信房前栽葡萄会招引狐狸,引起不祥。泉州民间忌在前庭栽种桑树,因“桑”与“丧”音同,恐犯凶丧。种树忌直对大门,恐因冲射而得灾邪。

(三)家神祭祀

旧时各地民间的家神除了祖先神衹之外,主要的还有宅神(又称“地主”)、门神、灶

神、床神和火神等。各地民间对这些经常接触乃至朝夕相处的神衹大多崇祀有加,不敢怠慢。每逢朔望或有关节日如腊月二十四的祭灶日等,都要上供祭祀,以求平安。《闽产录异》卷4载:“地理、门主、灶,三者欲其以不相克害,盖以灶居火,火之济地,故须配合门主。炊者,老妇之祭,乃俗人往往甚重灶神,以其能上天奏事。”各地民众在搬入新家时,往往要举行一些祭祀仪式。如上供祭祀地主、门神和灶神等,福州民间亦统称为“安灶脚”。安灶脚时,往往要邀请一些亲朋好友来新居欢聚宴请和庆贺一番,来者亦备上礼物或红包以示庆贺,这种习俗至今依然流行。由于旧时各地民居均以木构为主,尤其是一些简易的木屋乃至草屋,十分容易发生火灾,所以明清前后福建各地民间对火灾都十分畏惧。惟一的解救办法就是祭祀火神。《闽杂记》卷5说:“福州人家门前皆以黄纸书‘姓宋名无忌,火光速入地。家有壬癸神,日供万斤水,亚赠以之中。’盖以厌火灾也。”这是当时民间祭祀火神的真实写照。闽中福州等地在新房安床时也有一些祭祀仪式,特别是新婚夫妇安床,一定要举行祭祀仪式,点燃香烛,供上果品,幷请喜娘在床前唱道:

床神床婆,土地夫人,

管箱童子,房门将军。

美酒在壶,酌酒献神参拜:

一拜喜星成对,

二拜鸾凤成双,

三拜福寿无疆,

四拜喜庆非常。

奉请床神床婆,

保佑此床吉祥吉灵,

夏天莫暑热,

冬天莫寒冰,

狗虱莫上此床,

蚊虫莫进帐门中,

虱婆送往他乡去,

臭虫赶出影无踪。

若有邪神邪道来到此,

飞刀一剑不留情。

保佑新人夫妇齐眉,

同庆共枕全心全意。

摇床拱被人财两旺,

早生贵子耀祖光宗。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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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福州鼓楼区民间文学集成编委会:《中国歌谣集成.福建卷.福州市鼓楼区分卷》,1989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