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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祭祀湖大典

作者:曹谁 | 发布时间:2019-02-22 14:18:46 | 字数:3953

疤脸男人以为雪豹王后叼着自己的孩子来投降了,其实雪豹王后叼着强巴往后走,目的只不过是为了得到一段助跑的距离。悬崖下面是波涛汹涌的通天河,对岸是一片金黄色的茅草地,按照雪豹王后平日里的跳跃能力,她完全可以带着自己的孩子强巴跳过这道天堑,但是今天的她,腿部不仅受了伤,腹部还中了弹,她全身上下已经没有多少气力了,但是在这样的处境下,她只能拼死一搏将强巴送到对岸。

雪豹王后叼着强巴跑到悬崖边后,猛然一个飞跃跳了起来,就在快要抵达对岸的时候,眼看着自己的身体在不断向下坠落,雪豹王后突然用力一抛,将强巴抛到了对面的岸上,而自己却掉进了万丈深渊里。疤脸男人看到这一幕,气得直跺脚,他赶忙举起猎枪瞄准通天河对岸的小雪豹强巴。强巴顾不上多想,他从地上爬起来,立即跳进了身后的山石中。

强巴一心只想着快点跑,他不记得自己奔跑的时候,身后响起了多少声枪声。他跑了三天三夜才跑出茅草地,前方是一片黑森林,他毫不犹豫进入黑森林,想到那个疤脸男人这时候不可能再追上来,他才停止了脚步。此时的他已经累得浑身发软,一头瘫倒在了一棵大树下,呼哧呼哧地喘着气,再也爬不起来了。

?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尤其是在这古木参天的森林里,光线暗得特别快。休息了好一会,逃亡时的紧张情绪终于平复了下来,强巴回过神来,开始审视自己周围的环境。月亮似乎已经升起来了,只见地面上投下斑斑点点的月光,也许是由于起风的缘故,他周围的树叶一直在沙沙作响,寂静的树林里,不时传来一两声凄厉的鸟叫声。

强巴想跟周围的树木对话,可是这里的树木都对他不理不睬。森林里的静寂让强巴想起自己的父亲和母亲——雪豹王和雪豹王后。他低头摸了摸脖子上挂着的那块血玉,想起了雪豹峡血流成河的场景,想起了豺狼尼玛。他想不明白豺狼尼玛为什么会这样,会带着一群豺狼和一群人类来争夺这块血玉,还毁灭了他的家园。

远处又传来了几声咕噜噜的鸟叫声,强巴叹了口气:“要是多杰、索朗、益西他们在,那该有多好!”他开始想念雪豹峡里的这几个伙伴们。经历了这场劫难,大家四处逃散,也不知道棕熊多杰、猞猁索朗和益西是否还活在这个世界上。想到从今往后,这一个个可怕的夜晚,都得他独自一个去面对,他不免伤感起来。

这时强巴面前出现了一只气急败坏的小动物。

“你这个臭不要脸的家伙,快给我滚开!”

“你是谁?为什么要叫我滚开?”强巴不解地问。

“听着!你挡在我家门口了!”

等那个气急败坏的身影叉着腰走到强巴面前的时候,强巴才发现原来是一只浑身上下湿漉漉的水獭,他的身上还隐隐地飘散着一股尸体腐烂的臭味,恶心极了!

“你快给我起来!我快赶不上咪咕湖的祭祀大典了!”

糟糕!这时强巴才发现自己站不起来了。

“我的屁股好像被卡住了!”

“天啊!我怎么这么倒霉啊!你快拉住我的手!”

“一二三——使劲!”

随着卟的一声,强巴被拉了出来,在强巴的屁股下面,出现了一个黑漆漆的树洞。水獭把强巴丢在一旁,自顾自地钻进了那个树洞,不一会儿的工夫,他又钻了出来,这时候的他,已经变了一副模样:身上披了件落叶做的斗篷,头上戴了一顶毛绒帽子,脖子上系了条鱼干作领结,脚上还套了一双树皮做的靴子。强巴看着他的滑稽样子,差点没笑出声来。

“都怪你!我家有两个门,前门就是你屁股卡住的那个树洞,后门就在咪咕湖里。我本来已经穿好衣服准备从前门出来的,结果你把我家的前门给堵住了,害得我又得重新脱掉衣服从后门的咪咕湖里游出来!”水獭抱怨说。

水獭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强巴,清了清嗓子说:“我可警告你,你可不许趁我不在家,到我家里偷鱼干!”他停顿了一下,想了想,又转过头来对强巴说道:“我猜你进去了也找不着,因为我把它们全都藏在了我那张可爱的粉红色的小床底下。”强巴听罢,笑了起来,他从来没见过这么有趣的动物。

水獭跟强巴说完,便急匆匆地往树林深处走去。在这座万籁俱寂的森林里,能够看到一只动物的痕迹,对强巴来说就像看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他紧紧地跟在水獭身后,生怕水獭的身影一不小心就被周围的树影给吞没掉。

“喂!你这个臭不要脸的家伙,怎么像个尾巴似的老跟着我?”水獭扭过头来,气呼呼地质问强巴。“你别再跟着我了,你快走开!”看到水獭脸上现出不耐烦的表情,强巴停住了脚步,他觉得自己不应该做让别人不开心的事。

水獭往前走了几步,发现强巴没有再跟着他,突然回过头来说道:“喂,你是从哪里来的?为什么会在我家门口?”强巴觉得在自己还没有分清对方是好人还是坏人之前,不能随便告诉对方自己是从哪里来的,于是他随口说:“我是从远方来的,我迷路了。”水獭听了装成一副思考的样子说道:“远方?远方是个什么地方?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说完,他又转身向前走了几步,突然他又回过头来对强巴说:“喂,我改主意了,我带你去见识见识祭祀大典,你看怎样?”强巴听了开心极了!

“我不叫喂,我叫强巴!”强巴说。“强巴,在藏语里是善良的意思,看来你是个善良的人!至于我,你可以叫我扎西,也可以叫我德勒,你也可以叫我次仁,或者叫我劳嘉!”水獭的自我介绍让强巴听得云里雾里。“为什么你给自己取了这么多的名字?”强巴问。“因为这些名字我都好喜欢!”水獭回答说。“其实我还有个弟弟,我们从小就是孤儿,我想我叫扎西的话,他就叫德勒,我叫次仁的话,他就叫劳嘉,可惜他总是不听我的话……”水獭陷入了对往事的回忆中。“算了别提他了,我对他失望透了,你还是叫我贡布吧!”水獭贡布叹了口气,最终说道。

强巴和贡布一路闲聊。原来这片森林里只住着水獭和猫头鹰、戴胜、狗头雕、野鸭等鸟类,因为这里的光线常年幽暗,所以被水獭们命名为“黑森林”。居住在这里的水獭一直以咪咕湖里的鱼为生,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咪咕湖的水一直飘散着一股尸体腐烂的臭味,不仅水不能喝了,湖里的鱼也相继死去,听资历最老的水獭丹增老人说,这是因为他们每年都向咪咕湖索取大量的鱼类,却从来没有回报过,所以咪咕湖故意惩戒他们。要让咪咕湖恢复以往的碧波荡漾和鱼类成群的场面,就必须举办祭湖大典,祭祀咪咕湖。所以今天午夜,所有的水獭都会聚集在咪咕湖边,参加祭湖大典。

“你不知道,最近我们大家已经不在咪咕湖里游泳了。湖里的水臭极了,简直比垃圾池还臭。都是因为你,害得我现在身上还飘着一股臭味!”贡布说着还将自己的身子凑到强巴跟前,“你闻闻,我现在成了一个行走的粪坑,都不知道要怎样才能将身上的这股臭味给掩盖掉!要是被米玛他们闻到,肯定又要嘲笑我!”贡布显得很痛苦。

月光下,强巴看到几丛盛开的鲜花,他快速地跑过去嗅了嗅,眼里放出了光彩。“贡布你快来,我有办法帮你把身上的臭味去掉!”强巴朝贡布挥了挥手手,贡布纳闷地走到强巴跟前。“你照我的样子,到这些鲜花里打个滚!”说着强巴给贡布做了个示范。没想到贡布从花丛中滚出来后,身上那股难闻的气味果真消失了,身上还散发着一股诱人的花香。“你简直比我还聪明!”贡布开心地朝强巴眨了眨眼,他总算卸下了一块心病。

强巴跟着贡布一路来到了水獭们准备举办祭祀大典的湖岸边。这里聚集了许多水獭,他们在湖边已经搭好了祭祀的台子。贡布一出现,就被几只穿着绒布褂子的水獭嘲笑。“贡布,你今天是不是又掉粪坑里了?来得这么晚!”一只穿着黄色绒布褂子的水獭说道。贡布对强巴说:“说话的叫迦南,他旁边的是朗日、朗杰,他们是兄弟俩,最前面的那个就是我跟你说的米玛。米玛打架最厉害,所以他们都听他的。”强巴朝那四只聚在一起的水獭望去,迦南穿着黄色的绒布褂子,脚上套着墨绿色的皮靴,朗日、朗杰两兄弟分别穿着淡绿色和墨绿色的绒布褂子,脚上也都套着皮靴,而所谓的米玛穿得最特别,他穿了一件黑色的T恤衫,脖子上扎着金丝领结,脚上穿的是一双黑色的皮靴,头上还戴着一顶皮毡帽。

迦南继续嘲笑贡布,贡布不屑地说:“掉粪坑这种事,两年前我就戒了。今天我来晚了是因为我家里来了位尊贵的客人,他不仅聪明过人,而且还会法力!”强巴听了贡布对自己的介绍着急起来。没等强巴站出来解释,米玛就盯着贡布身边的又瘦又小的强巴,一脸嘲讽地说:“尊贵的客人?我看他是你荒漠里来的穷亲戚吧!还会法力?我看你们这两个小乞丐就是异想天开!”迦南、朗日、朗杰在一旁哄笑起来。

“每只水獭都得为今晚的祭祀贡献力量。”米玛对贡布说道,“听着,因为你今天来晚了,剩下的这些活全是你的!”说完米玛就带着迦南、朗日、朗杰将手中的祭品全都堆到了贡布的怀里,看到贡布快扛不住了,摇摇晃晃眼看就要摔掉,强巴赶紧过来接住。

等所有的祭品都摆好后,祭湖仪式便开始了。主持仪式的是资历最老的水獭丹增,简短的几句开场白后,丹增开始对着咪咕湖一阵念念有词:伟大的咪咕湖主,伟大的神灵,我们真心感恩您的供养,请接受我们迟来的礼物!念完,他让众人将祭台上的鱼干、水果、鲜花等祭品投入湖中,可是让水獭们意想不到的是,祭祀结束了,他们赖以生存的咪咕湖却没有发生一丝变化,依旧散发着令人反胃的恶臭。

“丹增爷爷,您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水獭们问道。

“这个……”面对大家的质问,丹增也不知如何是好。

“会不会是人类捣的鬼!我看他们经常往一些河里倒污水!”

“要是这样就惨了!咪咕湖一直这样下去,我们存的那点鱼干估计就要吃没了,到时候我们吃什么啊!”一只水獭焦急起来。

“唉!别提了,我家的鱼干早就吃没了!这两天我就吃了只青蛙,你们看这湖水臭成什么样,连青蛙肉都是臭的!”一只水獭抱怨说。

“应该没那么糟糕吧!也许是因为湖神还没有收到我们的祭品,所以湖水还没有变好,大家不如再等一个晚上!”一只水獭猜测。

老水獭丹增听了终于找到了可下的台阶,他赶紧附和说可能真的是这个原因,水獭们听了也觉得似乎有些道理。大家正准备收拾东西,趁着西落的夜色,先回去睡个饱觉。站在湖边的强巴却发现了咪咕湖水发臭的原因,他朝着四散开去的水獭们喊道:

“大家等等!我有办法让咪咕湖的湖水今晚就恢复它本来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