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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陈年旧案

作者:鹿少爷 | 发布时间:2018-06-13 14:50:41 | 字数:4349

本报消息:9月2日晚上9点左右,西河县西岭乡建设大队43岁的孕妇胡豆妹在家中自行娩出一个重达10斤8两的巨大男婴,然而这个巨婴刚出生不久便离奇失踪了。

据胡豆妹的丈夫温兴中说,妻子生产过程很顺利,产婆为婴儿称过体重后因为家中有事先走了,他则被胡豆妹催着连夜到邻村丈人胡启合家报喜。他见妻子状况良好,便听从了妻子的话。晚上11点多钟,他喜滋滋地从丈人家返回,却发现胡豆妹口吐白沫,躺在床上昏迷不醒,而刚出生的婴儿却不见了。经过村里赤脚医生简单施救,胡豆妹醒了过来,问及婴儿的下落,她竟然声称婴儿刚刚自己爬窗户出去了,临走时还朝她挥了挥小手。

刚刚出生的婴儿怎么可能自己从窗户爬出去?由于胡豆妹有过精神病史,温兴中以为她把婴儿弄丢了才编出这套鬼话骗人,便很生气地打了她几下。但是打过胡豆妹之后,温兴中发现地上竟然真的有一串血糊糊的新生儿小脚印。这串诡异的血脚印从床前一直延伸到窗台上,而温兴中家常年关着的窗户却大开着,木格子窗框上还留着一个醒目的婴儿血手印……

目前,西河县公安人员已经着手调查这宗离奇的婴儿失踪事件,相信一定会很快查清事实的真相。(本社记者饶忠宏采写)

这是一张4开4版的《河东报》,出刊日期是1979年9月9日,因为保存时间太久,纸张已经发黄,铅字也有些褪色。这则标题为《新生巨婴蹊跷失踪》的新闻刊登在第4版“大千世界”版块的头条位置,醒目的大字号标题还被人用红笔做了标记。

何继生将这则消息反复看了好几遍之后,放下报纸,伸手抓起茶几上的烟盒,手指在盒底一弹,一支香烟被弹了出来。他将香烟点燃,轻轻地吸了一口,这才看向对面的孟玫。

这是个雍容华贵的优雅少妇,举手投足间皆显露出一股与生俱来的贵族气质。她看起来不超过30岁,穿着一件淡白色的小风衣,风衣显然是量身定做的,剪裁修身而合体,烘托出她身体优美的曲线,紧窄的牛仔裤更将她的双腿衬得修长动人。此时,她颀长的手指间夹着一支细长的女士雪茄,嘴唇却紧紧地抿着,精致的眉头微微皱起,似乎正在想着什么心事。

何继生轻轻地笑了笑,摇摇头说:“上世纪70年代末的《河东报》,应该就是现在《河东日报》的前身,是当时河东地委的党政机关报。没想到如此权威的报纸,在那个时代竟也会刊载这种荒诞不经的虚假新闻。”

“虚假新闻?”孟玫颇为不满地皱了皱眉头,“你认为这是一条假新闻?”

何继生毫不犹豫地点点头:“当然。难道您相信刚刚出生的婴儿能够自己从窗户爬出去,然后神秘失踪吗?何况,一个农村产妇,在没有借助任何医疗条件的情况下,真的能将重达5.4公斤的巨大婴儿顺利娩出吗?就算以现在的医疗条件,遇到这种巨大婴儿,也只能采用剖腹产手术,绝对不敢冒险让产妇自行分娩。”

孟玫不置可否,显然在等着何继生继续说下去。

“关于这条新闻,我认为至少有3种可能性。”何继生的右手在茶几上轻轻地叩击着,“第一种可能,这只不过是一桩普通的盗婴案,有人趁胡豆妹病发时趁机偷走了婴儿,并伪造了耸人听闻的现场;第二,正如文中所说,胡豆妹在撒谎,很可能是因为她的原因,导致婴儿夭折了,而她又怕丈夫怪罪她,所以才编出这套漏洞百出的谎言;第三嘛,就是采写这条新闻的记者哗众取宠,在描述中加入了失实的臆想成分,比如说刻意夸大了婴儿的体重,还有血脚印血手印什么的……”

孟玫对何继生饶舌的分析明显感到很失望。她看了一眼何继生背后那块“迷案俱乐部”的招牌,摇摇头,冷冷地说:“看来我找错人了。何先生,请恕我直言,我知道你刚入行不久,不过你根本不适合做私家侦探,还是及早改行吧。”说着,她拿回那张《河东报》,一把抓起自己的LV包,站起身就往外走。

“嗨,嗨,您等一等。”眼看孟玫就要走出门口了,何继生才回过神来,连忙叫住对方。

孟玫停了下来,回过头。何继生双手一摊,苦笑道:“孟女士,您进门什么话也不说就给我看这条新闻,难道只是让我判断这条新闻的真假吗?”

孟玫面无表情地说:“这条新闻的真假用不着你判断,记者没有哗众取宠,也没有夸大事实,文中描写的细节全部都是事实。这桩巨婴失踪案当年非常轰动,50岁以上、土生土长的河东人对这件事应该都还有印象,不信你可以去找人打听一下。”

“虽然我是土生土长的河东人,但是却没有50岁,所以我很难理解世界上会有这么诡异的事情发生……”何继生自嘲地笑笑,夸张地耸了耸肩膀,试图缓和一下尴尬的气氛,“报纸上说警方已经介入调查,那么这个案子后来侦破没有?”

“没有。”孟玫略微迟疑了一下,“西河县公安局当年花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进行走访调查,可惜后来还是不了了之。”说到这里,她忽然轻轻地叹了口气,“其实你刚才也没有说错,报社在十几天之后确实也发了一则声明,称那则消息是假的。”她返回来,又从LV包里拿出一份泛黄的报纸递过来。

何继生接过报纸,这仍然是一份4开4版的《河东报》,报头的出刊日期是1979年9月24日,在头版右下方有则启事,也被人用红笔圈了出来——

本报声明

经查实,本报9月9日第4版发表的《新生巨婴蹊跷失踪》一文系虚假消息,系记者饶忠宏轻信来自通讯员的小道消息,在未经核实的情况下进行不实新闻报道,在社会上造成了恶劣的影响。饶忠宏的做法严重玷污了人民记者这个神圣而光荣的称号,本报已经对他做出严肃处理,将其赶出人民记者的队伍,并在此郑重向广大读者道歉。

《河东报》报社

何继生看完,笑了笑说:“呵呵,这则声明的措辞颇有点‘文革’遗风嘛。看起来,这件事情确实有点意思。说吧,孟女士,您想让我做什么?”

孟玫的脸色舒缓了一些,重新在沙发上坐定,吸了一口雪茄,徐徐地吐出烟雾,这才说:“我想让你帮我调查清楚整件事情的所有细枝末节。”顿了顿,她又补充道,“还有,最好能够找到当年那个婴儿的下落。”

“没问题,如果当年那个婴儿还活着的话,我一定能把他找出来。”何继生想也没想,一口就答应下来,“不过,我希望您能够给我更多的资料,毕竟事情已经过去了整整34年。”

孟玫苦笑着摇摇头,说:“我理解,但是很抱歉,我对这件事情的了解也很有限,因为我不是土生土长的河东人。”

“您不是河东人!”何继生不禁愣了一下,感到有些意外,“那您为什么会突然对这桩陈年旧案产生兴趣?”

孟玫的脸上掠过一丝苦涩之色,低声说:“对这个案子产生兴趣的不是我,而是我的丈夫,只可惜他现在无法向你提供任何线索了。”

何继生连忙问:“您的丈夫怎么了?”

“他出了车祸。”孟玫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现在躺在市人民医院的重症监护室里。据医生说,他能够生还的概率不会超过百分之五。”

何继生不由得怔住了,一时间竟然找不出合适的话去安慰对方。孟玫又狠狠地抽了一口烟,接着说了下去:“我丈夫虽然是一名成功的商人,身上却没有暴发户的任何恶习。尤其是近两年,他连应酬也极少再参加,每天按时上下班,下了班就回家,生活可以说非常有规律。可是大约半个月前,他忽然像是变了一个人,每天回到家就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也不知道在做些什么,还经常半夜三更被噩梦惊醒,醒来后大汗淋漓,神情惶恐不安。可是无论我怎么追问,他却什么也不肯说,还让我不要再问。3天前,他的状态忽然有所好转,说是事情已经被他摆平了。我很高兴,便陪着他喝了一些红酒。谁知我半夜醒来,发现他竟然不见了,他的车也不见了。我连忙拨打他的电话,然而他的手机一直处于关机状态。就在我束手无策的时候,他突然打电话回来……”说到这里,她的脸上露出一抹惊悚之色,似乎是为了掩饰内心的不安,她狠狠地吸了两口雪茄,却被呛得大咳起来。

何继生已经被她的讲述吸引住了,待她咳嗽稍定,连忙追问:“您丈夫,他在电话里都说了些什么?”

“79年……巨婴……”孟玫面容痛苦地摇着头,语气怪异,似乎在刻意模仿别人的口气,“当时似乎有什么信号干扰,听筒里杂音很大,他也语无伦次,我只听清楚了这几个字,接着就听到他那可怕的惨叫声……”说到这里,她终于再也忍不住,轻轻地抽泣起来,“当我再见到他的时候,他就已经成了重症监护室里的危重病人……直到昨天,我偶然在他的书房里发现了这两份报纸……”

何继生沉吟了一下,问道:“所以您认为您丈夫遭遇车祸与这件事有关?”

“没错!”孟玫肯定地点点头,“我觉得至少他之前的反常与这件事情很有关系。”

何继生又问:“那么,导致您丈夫发生车祸的原因是什么?”

“醉酒驾驶,据交警称,他血液内的酒精含量高达180毫克。”孟玫不可思议地摇摇头,“可是那天晚上,他就喝了几口红酒,血液里绝对不可能有这么高的酒精含量。”

何继生小心翼翼地说:“会不会是他后来又喝了酒?”

“不会。”孟玫肯定地说,“他的肝脏不好,所以早在几年前就听从医生的话戒了酒,就算有人拿刀逼着他,他也不会喝那么多的酒。而且,他为人一向小心谨慎,如果他喝了那么多酒,一定不会再去开车。”

“那么他是在哪里出的车祸?”

孟玫说:“你知道‘天使堂’吗?就是西郊小平山下那家已经废弃的孤儿院,他就是在通往那家孤儿院的山道上出的事。”

“天使堂?”何继生略一思索,“我想起来了,那是一家私人成立的孤儿院,好像是9年前……对,是2004年因为一场火灾而废弃了,据说那个地方现在荒僻得很,他深更半夜到那里干什么?”

孟玫摇摇头:“我不知道,但我相信他绝不会无缘无故去那里,所以我决定帮他把真相找出来。拜托你了!”

“我一定会尽力而为。”何继生在烟缸中掐灭烟蒂,“不过,以你丈夫目前的情况,就算找出真相,好像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不等他说完,孟玫就摆摆手:“不,他在等着这个答案。这两天,他的生命体征日渐衰微,却一直不肯咽下最后一口气,我想他一定是在等着我把真相告诉他。所以,如果你接受这个委托,必须保证在一周之内把真相找出来——这是医生断言他能存活的最后生命期限。”她边说边从包里掏出一张银行卡,轻描淡写地丢在茶几上,“这张卡里有10万元,取款密码就写在背面,算是我付给你的活动经费,至于你的酬金,事后我们另算。”

何继生不禁怦然心动:这件事情充满了悬疑,作为一名对谜案有着浓厚兴趣的私家侦探,能够亲手去揭开一桩尘封多年的悬案,本身就是一件求之不得的美差,况且还有巨额的酬金可拿,所以他毫不犹豫就接受了这份委托。

孟玫没有再说什么,留下那两份旧报纸和她的手机号码,离开了“谜案俱乐部”。何继生站在28层高的落地窗前,心情愉快地目送着孟玫走出这座新海大厦,坐进一辆白色的宝马车。他很喜欢这种居高临下的感觉,所以才选择了大厦28层的高度。

宝马车驶上了马路。何继生刚想收回目光,却忽然发现一辆黑色的雪铁龙从绿化带侧滑出来,紧紧地跟上了孟玫的宝马车。站在大厦28层的高度,视野非常开阔,几乎能俯瞰半个城市,以他一个私家侦探的目光,绝对不会看错,这辆黑色的雪铁龙是特意跟踪孟玫的!这是怎么回事?

直到宝马和雪铁龙渐渐看不见了,何继生这才回过神来,连忙奔到办公桌边,拿起电话拨打孟玫留下的手机号码。不料,听筒里很快就传出一个机械的声音:“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