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书籍页 登录

15

作者:曾纪鑫 | 发布时间:2018-07-31 17:31:52 | 字数:4325

几天后,白梅拎着奶粉、 蜂蜜等滋补品又一次前往市戒毒所看望马欣

欣。

临行前,她希望阿森能象上次那样陪伴一同前往。 刘树森说他正在执

行新的任务,无法脱身,还说他早已跟那里的有关负责人打过招呼,只要是

她白梅前往采访,会随时受到热情的接待与安排。

于是,白梅就独自一人去了。

当然又见到了马欣欣,他的精神状况与前相比,已大有改观。 刚一见

到白梅,他的眼泪就情不自禁地涌了出来。他说这几天一心盼望着白梅前来

看他,他盼啊盼,心里焦躁得没法,真担心白梅再也不会来了。

他说:“阿姨,不知怎么回事,刚一见面,我就觉得你值得信任, 这

几天啊,我都把你当成了我最亲的亲人,甚至比我的母亲还要亲近。”

白梅能够理解他的这种感情,他希望能受到别人的关爱与尊重, 可就

连唯一的亲人母亲都不管不问,他感到孤独、寂寞、痛苦,因此,当具有母

爱之心的白梅出现在眼前时,就毫不犹豫地接纳了她。

看着白梅带给他的那些营养滋补品, 他激动得热泪盈眶地说道:“阿

姨,谢谢你,谢谢你,我今后一定要报答你对我的恩情。”

白梅道:“不用谢,我不是说过要来看你给你带营养品的么, 我只是

在信守自己的诺言呢。”

马欣欣说:“那天你前脚刚走,我就开始后悔了, 恨不得打自己几个

耳光才好。”

“为什么?”白梅不解地问。

“你问我的一些问题,我不该拒绝回答。我想你当时肯定生我的气了,

只不过没有表现出来而已,因此啊,我这几天老在担心你再也不会理我不来

看我了。”

“我才不生你气呢,就是想生,也生不出来啊!”

“不管你生不生我的气,我想只要你再来看我,就是不问, 我也要把

我们圈子里那些伙伴的名字全部说出来告诉你。”

“那么,现在就不怕出卖朋友了吗?”

“为了你,我什么都愿做。”

白梅开导他道:“欣欣,不知你想过没有,你如果不说出他们, 他们

会继续吸毒,继续自己戕害自己的身体,你就等于是在放纵他们、为害你的

那些朋友;如果你说出了他们,或许就把毒品戒掉了,就能变好重新做人,

那不是一件为朋友效力的大好事吗?”

马欣欣眼珠滴溜溜地转动着说道:“嗯,你说的有道理, 我还真没有

这样想过呢。”

于是,就主动将那些吸毒同伙的名字、住址告诉了白梅。 白梅掏出采

访本,一一记在上面。

然后,白梅又问:“欣欣, 那天晚上你爸爸跟那位重要客人在客厅会

面的日子想起来了吗,就是你第一次翻出父亲那个重要记事本的日子?”

“想起来了,”马欣欣高兴地说道, “你第一次来的当天晚上我就回

想起来了,因为那个日子给我的印象实在是太深刻了,我一辈子也忘不了,

那天的时间是1999年元月13日!”

于是, 白梅又在自己的采访本上写下了几个大大的阿拉伯数字--1

999.1.13。

该问的事情全都得到了满意的答案, 白梅心中的忐忑不觉一扫而空,

涌起了一股踏实之感,心态也完全得到了放松,便与马欣欣随意地聊着一些

开心的事情,马欣欣听着,不时地爆发出一阵从未有过的天真笑声。

一个多小时很快就过去了,白梅对他一阵鼓励, 并答应还会抽时间再

来看他,就与马欣欣分手告别,从会客室里走了出来。

然后,她迫不及待地与刘树森通话,手机关了怎么也打不进去, 只好

Call机。

刘树森及时回话,白梅抓起话筒,急急忙忙地说道:“阿森, 我刚从

戒毒所出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这回呀,咱们要问的那些事情,全都得到

了满意的答案。”

“哦,是吗?那真是太好了!”刘树森也显得高兴万分,“梅梅, 若

不是你出面呀,咱们还真的一愁莫展呢,谢谢你,感谢你给我们解决了这么

一个老大难的问题。”

白梅道:“怎么个谢我法?”

“你想要我怎么谢你呢?”刘树森反问道。

“今晚抽时间陪我。”

“行,没有问题。”

“这可是你说的呀,别到时候又说有任务什么的。”

“只要我说的事,一般都兑了现,除非是遇到非常非常特殊的情况。”

“咱们在哪儿见面?”

“你说了算。”

“还是......还是你宿舍吧,”白梅似乎显得有点不好意思, “老时

间......不变......”

“晚上我不出门,一心一意地等着你就是了。”

当白梅于晚上七点半准时走进那间温馨的小屋后, 她做的第一件事就

是掏出采访本,将马欣欣过去圈子里的那些青少年吸毒者名单一一告诉刘树

森,然后又让他记下了那个十分重要的日期--1999年元月13日。

刘树森说:“梅梅呀,如果我们把这个贩毒集团破获了, 你在写文章

报道时,可不要忘了把你自己写进去哟。”

“写不写是我的事,用不着你来指点。”

“嗬,文章都还没写出,就翘起尾巴来了呢,今后我不跟你提供材料,

看你怎么办!”

“不提供?你以为不提供就吓着我了?我大不了不写就是了, 不写这

件,采访别的不照样能写么?你以为我不写你们的案子就没事干要下岗么?”

白梅故意赌气地说着,鼻孔还发出嗤地一声响,脑袋也转到了另一边。

刘树森赶紧转到她面前,双手捧起她的脸颊道:“你呀, 真小气呢,

跟你开玩笑么,就当了真不成?”

“哼,还开玩笑呢,一些事情, 你以为我真的是一个浆糊脑筋什么都

不清楚什么也不明白么?自打咱们认识开始交朋友以来,你心底根本就没有

我......”

刘树森打断道:“哪能呢?我一天到晚都在念着你、想着你呢。”

“别说的比唱的还好听,刘树森呀刘树森,你对我,一直只想着利用,

哪有什么真爱呀!”

“你这就冤枉我了。”刘树森显得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

“冤枉了你?”白梅反问了这么一句,又继续说道,“好, 我问你,

你什么时候把我当成你真正的、那种准备生活一辈子的恋人?我对你,不过

是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发泄工具;我为你采访马欣欣,获得了你们想得

到的东西,眼看我可利用的价值已经消失殆尽,就一脚踢开,再也不想跟我

提供继续侦破的信息了......”

刘树森听着,赶紧将嘴唇凑了过来贴着白梅亲吻, 将她还要继续往下

说的可能更加难听的话语堵了回去。

两根舌头搅动着翻卷起一股拍岸的惊涛骇浪, 唯有它们的拥有者才能

体会、感受得到这种此时无声胜有声的震憾与心跳。

直到两人都有点喘不过气来,刘树森才松开了白梅。

“梅梅,”他表白道,“我可以指天发誓,从内心里爱你, 只爱你一

人,爱得心疼又心醉。”

白梅沉默不语。

“你刚才说的那些都是你的疑心所致, 是对我们两人真挚感情的一种

亵渎,我并没有把你仅只当成泄欲的工具,我们的交合,是双方的需要,是

爱的证明;我安排你采访马欣欣,也不只是在利用你,我刚才说不跟你提供

材料,真的是在开玩笑,我若说了半点假话,天打五雷轰。”

“你不是个唯物主义者么,搬出这么一套你自己都不相信的东西, 想

吓唬谁呀?”

“梅梅,我一片真心,唯天可鉴,我可以把它掏出来给你看。 ”刘树

森见白梅还在生气,急得不知怎么办才好,他一边说,一边痛苦地抓着胸前

的衣襟扯撕着。

“口说不为凭,你总得拿出什么东西来证实才是呀。”

“我......我......”刘树森结结巴巴地说着, 在身上的口袋里一阵

乱掏,又拉开抽屉翻寻起来。

白梅就那么坐在方凳上冷眼观望,她早就想气他急将他了, 好不容易

才从他的一句玩笑话中抓到把柄,得不到她想得到的结果,她决不准备就此

“收兵”。

刘树森找了一阵,实在是找不出什么可以作为证实的信物, 就将钥匙

扣上的钥匙取下一把递上前道:“这是我寝室大门的钥匙,你就拿着吧。除

了我,你就是这间屋子的主人,或者说,你是比我更加主人的主人。只要你

想来,什么时候来都行。”

白梅接过钥匙,并不甘心地说道:“难道这就是你认为的最好的证明?

“梅梅,你想要我怎么办做些什么呢?”刘树森显得无奈地问道。

白梅见状,只好将心中一直想说的话倾吐出来了:“好吧, 你既然不

是把我当作工具是在真心爱我,那你怎么从不上我家去拜见未来的岳父岳母?

你怎么从来不说要娶我的话?我们都是大龄青年了,早该结婚成家了,难道

还要我向你求婚不成吗?”

一番质问,弄得刘树森无言以对。只见他嘴唇紧闭,全身颤抖, 呆呆

地站在白梅身边,显出一副不知所措的可怜样子。

“你怎么不说话了?”白梅继续穷追不舍。

刘树森额上沁出了细密的汗珠,汇聚着凝成豆大的汗粒往下滚落。

“不管你说如何如何地真心爱我我都不会相信的,要是真的爱我, 就

应该想着跟我结婚,可你压根儿这样的念头都不曾有过,这不是玩弄我利用

我又是什么!”这时的白梅全然没了一个姑娘家的娇羞与含蓄,她似乎是豁

出去了。是的,他跟树森早已成了事实上的夫妻,还有什么话不便启齿呢?!

“我......我......”刘树森想分辩什么, 却嗫嚅着什么也没说出,

急得脸红脖子粗。

“你怎么啦?倒是说话呀!”白梅不依不饶。

“我......我不能结婚!”刘树森终于说出了口, 反而感到了一股轻

松。

“为什么?”白梅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不明白, 阿森怎能说

出这样的话来为自己辩白。

“不为什么,反正就是不想结婚,也不能结婚。”

“既刻骨铭心地爱我,又不愿跟我结婚,这不是自相矛盾么?”

“不矛盾,对我来说一点都不矛盾。”

“那么,请你告诉我,为什么不能结婚?阿森,望着我,要诚实, 不

要用美丽的谎言敷衍我。”

沉默。

“如果第一次咱们失败后你说这样的话我不仅理解, 还会认为是为了

我好而作出的一种自我牺牲。可现在,你的隐疾已彻底痊愈,却对我说出这

样的话来,我觉得实在是不可思议。说句不太客气的话,我以为这是在亵渎

我的感情。”

仍是沉默。

“你想用沉默来逃避,也太没有一点真正男子汉的风度了。”

这时的刘树森仿佛被逼上了绝路,只见他两手一摊, 带着哭腔似地说

道:“梅梅,我真的是不能结婚啊!你要我说什么好呢?实话告诉你吧,我

的出生本来就是一个错误,一个天大的错误,因此,我不想在这个世界上再

制造一些新的错误!”

这是什么话?难道这就是阿森的解释?

白梅两眼不错地盯着他,只见他额角脸面全是汗珠, 身上的衣衫也被

汗水浸透了,象是刚刚从水里爬上来似的。他双手下垂地站着,身子疲惫、

软绵,完全失却了往日那英姿勃发的风采,显出一副悲苦而绝望的样子。

顿时,白梅的心中象有一根锋利的长针直刺而入, 她感到了一股无法

忍受的疼痛。错误?他的出生本来就是一个天大的错误?难怪阿森一直不愿

跟自己谈他的过去的,其中必定有着难以启齿的隐衷。他的心理障碍及男性

的隐疾,恐怕绝非那次将她从两个歹徒的强暴之手救出所致,一定有着更深

更远的鲜为人知的因缘。

刘树森将白梅的沉默当成了对他的鄙夷与不屑,想解释,又无从说起,

一时间急躁得不知怎么办才好。

瞧着他一副痛不欲生的模样,白梅不禁后悔了, 她不应该对他如此激

将逼迫,这样做,无疑于动手揭开过去的伤疤,让它再一次鲜血淋漓。

然而,不这样做,她又怎能知道阿森心中的内在痛苦与隐忧呢?

“梅梅,我的亲亲,”刘树森走上前来,一把紧紧地抱住白梅, 像溺

水之人抓住了一件救命之物,“请你不要逼我,好吗?”

白梅点了点头,可心底却在大声地说道,阿森, 我再也不会逼你了,

可是,我一定要把你的过去弄个一清二楚、明明白白!

“梅梅,我都快要发疯了,”刘树森说着, 眼里掠过一丝不易觉察的

坚毅与果决,“以后有机会,我自然会告诉你的,也许,你很快就将知道一

切呢。”

白梅继续在心底说道,是的,我马上就开始行动, 弄清过去的一切,

洞悉你心中一直潜藏着的隐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