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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火与太阳(二)

作者:曾纪鑫 | 发布时间:2018-07-31 14:59:49 | 字数:2736

约摸深夜十一点半,我们一行才在汽车的颠簸中到达目的地——古田会议纪念馆。

古田会议纪念馆所辖除陈列馆外,还包括散落在古田镇周围的古田会议会址廖氏宗祠,红四军前委机关和政治部旧址松荫堂,毛泽东写作《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的旧址协成店,中共闽西“一大”旧址文昌阁及中共闽西特委机关旧址树槐堂等多处革命旧址,形成了一个以古田会议为主题的纪念建筑群落。

古田镇地处闽西偏远山区,群山环抱,交通不便,正因为此地易守难攻,毛泽东才进军古田召开红四军第九次党员代表大会。自新中国成立后,古田的幽静被打破了,特别是“文革”时期,这里曾是一处相当热闹的所在,耸立在廖氏宗祠上特制的八个红色大字“古田会议永放光芒”,吸引着一批批中外游客、观光团、考察团以朝圣般的虔诚心情或拜谒瞻仰,或“学习取经”。

我们在陈列馆旁的纪念馆附属宾馆下榻休息。狭长的谷地偎依在莽莽苍苍的大山怀抱,古田的夜显得格外苍茫而寂静。我走在灯光斑驳、树木苍翠的林荫道上,感觉着一步步走近的陈列馆就像一座唐宋时期的幽幽古庙。而现实又在不断地提醒我,古田会议召开不过70多个春秋,陈列馆建于20世纪70年代初,两旁的大树也算不得古树,只有30多年树龄。然而,要想进入那段历史的真实河流,并不是一件十分容易的事情,得拂去特定时代打下的烙印,穿透某些人为的迷雾。

第二天下午参观古田会议纪念馆,我们从陈列馆开始,徒步走向红四军前委和政治部旧址松荫堂。松荫堂是一座飞檐翘角、砖木结构的紫瓦房,已有近200年历史。红四军当年驻扎古田后,就将前委、政治部安扎于此,毛泽东正是在这里赶写了近三万字的《中国共产党红军第四军第九次代表大会决议案》(即《古田会议决议》)。

一部历史,总是充满了许许多多的机缘,若用辩证的眼光视之,便是必然中的偶然。古田会议也是如此。毛泽东重新担任前委书记一职后,召开红四军党的第九次代表大会势在必行,但在古田镇召开,却有着一定的偶然性。

在闽西长汀县作出召开“九大”的决定后,1929年12月3日,毛泽东移师新泉进行整训。新泉镇位于古田西北,属连城县管辖,是闽、粤、赣三省交通运输要冲之地。“新泉整训”,主要是整顿部队中党的各级组织,加强政治军事领导,以提高红军的战斗力,同时也为“九大”准备各种材料。整训分军事与政治两大块面,军事整训由朱德负责,政治整训由毛泽东与陈毅共同主持。如果不出意外,“九大”在新泉召开,不过是瓜熟蒂落、水到渠成之事。那么我们今天所面临的历史事实,即会议性质未变、内容未变,“古田会议”之称则由“新泉会议”之名所取代。

然而,江西敌军金汉鼎部于12月中旬迅速攻占长汀,并气势汹汹地向新泉逼进。新泉既为交通要道,便无险可守。于是,毛泽东当机立断,决定撤往群山环抱的古田镇,“在新泉整训的基础上,安安稳稳地开它三两天会。”

回顾当年的风云变幻,新泉镇镇长吴志坤先生在2004年5月22日于新泉镇政府会议室召开的座谈会上,仍唏嘘感叹,遗憾不已。

1929年12月20日,红四军全体战士4000多人进驻古田,四个纵队分散在不同的四个村庄。

朱德所在的红军司令部设在东兴堂,距松荫堂不过50米,也是一座砖木结构的平房建筑。前委、司令部毗邻,有什么事情也好互通声气。由此可见,毛泽东与朱德之间的关系,经过一段时间的磨擦与磨合,已进入新的融洽期,这种亲密关系此后再也没有疏远与中断。

松荫堂与东兴堂今日都未住人家。缺少人气,屋内便有一股霉味异味。而东兴堂前,更是堆着杂物,低洼处蓄满了积水。

从松荫堂、东兴堂到古田会议旧址廖氏宗祠,得走一段较长的崎岖山道。路边的民居,墙上刷满了红军标语。大多自然是后人重写上去的,也有当年留下的极其珍贵的“绝版”。纪念馆的专职解说员告诉我们,他们将利用此处的独特资源,建一条别具特色的标语墙长廊供游人参观。

与年久失修的松荫堂、东兴堂相比,掩映在青山绿树之间的廖氏宗祠则显得明丽亮堂,特别是那高高耸立、赫然醒目的“古田会议永放光芒”八个大字,更是将其衬托得庄严神圣。

廖氏宗祠为一四合院平房建筑,建于1848年,又名万源祠,乃古田第一大姓廖氏家族所建。青砖白墙紫瓦红柱,做工考究,风格古朴。木梁斗拱、大门窗户上,或刻有精致的彩绘图案,或写有“福”、“喜”、“耕种”、“礼仪”等字样及长幅对联。

1929年底,雪花在寒风的搅动中漫天飞舞,高山大地银装素裹一片洁白。与天寒地冻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廖氏祠堂一片热烈沸腾,12月28日至29日,意义深远的古田会议便在这里隆重举行。

跨入廖氏宗祠,穿过前院,便是当年的古田会议旧址。室内依旧保持会议召开时的情景:正面墙上挂着党旗、马克思与列宁的画像及一幅写有“中国共产党红军第四军第九次代表大会”的会标;主席台上,摆放两张拼在一起的四方桌及一条长凳,桌上放着一把大茶壶、四个小茶碗;主席台右侧及会场四周的地板上,至今仍留有一块块斑斑黑迹,据说是会议期间天气寒冷,代表们烤火取暖留下的。

尽管古田会议的酝酿与筹备充满了曲折与波澜,而会期却只有短短两天时间。改变个人命运、人类历史的重大事件,往往也就那么短暂的一瞬,比如滑铁卢战役,诺曼底登陆,第一颗原子弹爆炸,阿姆斯特朗跳出登月舱落在月球表面,等等等等,概莫如此。

120多名红四军党代表、士兵代表及地方干部代表、妇女代表参加了古田会议。会议是务实的,议程安排相当简洁,不像共产党夺取政权后的某些会议那样繁缛冗长。毛泽东、朱德、陈毅等人在会上作了报告,会议的核心与精华,便是一致通过了毛泽东经过长期思索、亲自主持起草的《古田会议决议》。

几番风雨几经磨难,红四军终于在思想上、认识上达成了统一。此后,毛泽东要将古田会议的原则精神由红四军推向全军、全党、全国,成为党和军队建设的纲领性文献,又得进行一番艰难努力乃至曲折斗争。

古田会议结束,便是1930年新年。为此,红四军在会址右侧的草坪上举行了一场元旦迎新晚会,军长朱德在官兵们连拉带拽的“起哄”下“请”到台上,给大家演唱了一首即兴创作的革命歌曲。

70年后,仍是廖氏祠堂前,中央电视台心连心艺术团前来老区慰问演出。谁料天公不作美,演出当天竟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五万多当地群众撑着雨伞,穿着雨衣络绎不绝地从四面八方赶来观看。演员们临风沐雨坚持为大家演出,就在扮演毛泽东的特型演员古月登上舞台时,奇迹出现了,还在刮风下雨的天气,竟突然放晴,云缝间射出几缕灿烂的斜阳,天空中挂起一道绚丽的彩虹。于是,当地老百姓就说这是毛泽东的魅力,是他老人家在“显灵”。

古田流传着许许多多关于毛泽东及古田会址的“神话”与传说,在当地老百姓眼里,毛泽东简直就是一尊神,只要他当年呆过的地方,都笼罩着一层祥瑞。

面对某些神秘的偶然巧合,普通民众一时无从解释,便赋予浓厚的神话色彩。“文革”时期的造神运动,很大程度是我们脚下这块广袤土地的“特产”,是几亿民众共同“导演”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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