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拓跋弘失势后，从前的大臣有事都是奏请冯太后定夺，很少有人来看望他，只有宿卫监娄提还经常来看他，告诉他朝廷的动态。拓跋弘原来对佛道也是一时心血来潮，过后他渐渐感到无权的失落，娄提告诉他，朝中上下都是唯冯太后马首是瞻，拓跋弘开始叹息。拓跋弘身边还有两个侍从蛭拔寅、蛭地于，这两兄弟都是敕勒人，以前他们为皇室运送官马，在戈壁迷路，饥渴难耐之际就把马杀了吃，过后娄提审理他们，按照北魏制度谁杀了官马谁就要被杀头，可是这兄弟俩都争着说官马是自己杀的，跟对方没关系，娄提看兄弟相争，不知如何断案，正好献文帝经过，看到他们有情有义，就下诏免罪，兄弟二人感恩，从此成为拓跋弘身边的贴身侍卫，只要有二人在，任何人都别想暗算拓跋弘。
拓跋弘聚集娄提和蛭拔寅、蛭地于，对他们说：“朕现在是被困的老虎，要如何才能走出这该死的牢笼？”娄提说：“明天太皇太后不是要带着拓跋宏去虎园看虎吗？到时我可以把禁军集中到北苑，假如群臣感念陛下，定会归附，如若群臣不来归附，我们就当是演习。谁说太上皇就不能带兵打仗！”拓跋弘认为这是个不错的主意，点头应允。
次日冯太后果然带着拓跋宏和源贺、冯熙、王叡、李冲等近臣到西郊的虎园看老虎，他们都骑在马上，各自带着弓箭。当他们转过山头，突然一只老虎向冯太后扑去，吓得冯太后坠下马去，眼看老虎就要扑过去，这时王叡急忙拍马赶来，手起刀落把老虎的头砍下来，看得众人心惊肉跳，浑身冒出了一身冷汗。
冯太后刚刚缓过神来，正要赏赐王叡，这时听到北郊喊杀声阵阵。司马金龙骑马赶来报告：“太上皇在北苑阅兵！”冯太后大喊：“谁让他阅兵的！谁敢参加阅兵！”冯太后随即跟拓跋宏坐上马车，带人赶往北苑，果然看到拓跋弘坐在马上阅兵，参加阅兵的人数虽然不是很多，但还是让冯太后大吃了一惊。冯太后问：“皇儿，你这是干什么？”拓跋弘说：“母后，我在宫里整天呆得大腿都生了许多肉，我想要统兵北征柔然，保卫我们大魏王朝。”
冯太后知道拓跋宏这是在向她挑衅，不再与他多言，愤而离去，文武百官也全都跟着离去，只剩娄提站在那里。拓跋弘知道，群臣都是向着太皇太后的，只好结束阅兵，回到崇光殿。拓跋弘一回去，他所住的宫殿就被冯太后派去的禁卫军给包围了，冯太后下令以后不准他出宫半步。冯太后本还想免去娄提的官，源贺谏言：“娄提在朝中威望很高，现在免去他的官，会让朝臣心生不满，只要调离宿卫监就好。”冯太后就把娄提平调为管司法的内三郎，司马金龙成为了宿卫监，冯太后让他派人专门监督献文帝。冯太后怀疑拓跋子推在背后支持拓跋弘，才让拓跋弘有那么大的胆子阅兵，就封他为开府仪同三司、青州刺史，将他调离京城。拓跋子推已经年迈，去青州赴任的时候，没想到行程颠簸，死在了就任途中。
这让拓跋弘内心很是愤懑，不久柔然使团来访，使者自称是可汗予成带给了拓跋弘一匹马，司马金龙让蛭拔寅去取马，蛭拔寅骑着马回来，司马金龙看到可汗予成送的这匹马非常普通，内心起了疑惑，他找人前来问话，果然宫里他收买的太监禀报，蛭拔寅取马回来后，把一封信交给了拓跋弘。司马金龙赶紧将这一情报报告给了冯太后，冯太后带人前去搜查，最后搜到了拓跋目辰写给献文帝的那封信，信里约定要他逃往敕勒川，敕勒首领郁朱于已经答应勤王，予成可汗也答应出兵支持，还要约刘宋夹击北魏。
冯太后大怒，让人把蛭拔寅抓捕斩首，他的哥哥蛭地于害怕自己也受到牵连，得到消息后就连夜逃走了。冯太后还休书柔然可汗予成，斥责他干预大魏朝政，予成看到事情败露，把拓跋目辰驱逐到敕勒川，跟自己撇清关系。
不久崇光殿中传出哭声，原来是献文帝拓跋弘突然病死，没人知道病因。朝臣们虽然大多都向着冯太后，但是同情献文帝的也大有人在，现在看到他不明不白地死了，许多大臣都开始躁动不安。娄提向来忠君，他在朝堂上大喊一声：“圣上离开，臣子当随！”当即拔出刀来，众人都吃了一惊，以为他要刺杀冯太后，没想到他把佩刀插入自己腹中，当即昏死过去。冯太后赶忙让御医救治，总算是救回了他的一条命。过后冯太后在朝堂上夸奖了娄提的忠君，还赐给他二百匹帛做奖赏，这样朝野上下才算是安定下来。那一年，献文帝被葬到了金陵，享年才二十三岁。
北魏把献文帝埋葬在盛乐的金陵，冯太后和孝文帝、文武百官都停驻在盛乐城，这时突然有大批骑兵前来攻城。冯太后以为是柔然人入侵，赶忙命源贺率兵迎敌，事后才发现是敕勒骑兵，领兵的是敕勒首领郁朱于，郁朱于身旁是拓跋目辰和一个将领，源贺看到那名将领好生眼熟，可是又一时记不起来他是谁。源贺对郁朱于大喊：“朝廷待你不薄，为什么受人蛊惑，现在速速退兵，朝廷不会追究你的责任，否则你只有死路一条！”郁朱于大笑：“你们害死了皇上，我如今是来讨伐你们，上斩妖后冯淑仪，下杀你们这些奸臣！”郁朱于话音刚落，拓跋目辰就带头大叫：“清君侧！杀源贺！”敕勒兵跟着呼喊，呼喊声一浪高过一浪，喊声停止后，郁朱于开始命弓箭手射箭，箭像暴雨一样落入城内，源贺赶紧指挥士兵用盾牌阻挡。敕勒兵又开始冲杀，都被魏兵阻挡了下来。
双方暂时陷入僵持，源贺叫来冉勇和何无忌：“你们给我看看，郁朱于旁边的那人是谁？”冉勇说：“那年我们征讨柔然时候认识的，名字一时想不起来。”何无忌说：“我记起来了，叫翟帅！”源贺说：“对！是翟帅，他还说服高车王阿伏至罗一起攻打过柔然，难怪我看他如此眼熟！”
源贺有了计策，开始指挥调派，他让冉勇回平城调兵，让花太平到六镇中的西三镇沃野、怀朔、武川调兵，让何无忌到东三镇抚冥、柔玄、怀荒调兵，然后修书一封，让源延绕到敌营去找翟帅，源贺送源延走时叮嘱：“此行你是最危险的，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不知道翟帅变了没，你就见机行事吧！”
源贺把自己的亲信派去搬救兵后，开始跟源怀和司马金龙设法守城。源贺对将士们说：“我已经派人去搬救兵了，只要死守城池，一定会有人来救我们的！”将士们大受鼓舞，敕勒兵的几次进攻都被击退了。
且说源怀看准了翟帅的营帐，半夜就带着两个随从从城墙上缒下去，潜入了翟帅的大营。翟帅的侍卫发现了，当即掏出刀来拼杀，他自然不是源怀的对手，几招过后就被源怀用刀指在心口，源怀扔下兵器，对侍卫说：“我不杀你，快带我去见你们将军，我有要紧的事要告诉他。”侍卫只好带着源怀进去，翟帅正一个人在思考，侍卫报告：“翟将军！我们抓到一个魏军将领，他说有事告诉你。”翟帅问：“你是什么人？”源怀说：“我是你一个故人的儿子。”翟帅看源怀手中并没有武器，就让侍卫出去，源怀掏出信来说：“我是源太尉的儿子源怀，这是家父给你的一封信。”
翟帅拿过信来读完，他问源怀：“这么说拓跋目辰反叛在先，却诬陷太后和太尉？”源怀说：“千真万确！拓跋目辰在朝中结党营私，尉洛侯、李惠、拓跋子推都已伏法，只有他听到风声逃走了。拓跋目辰就是要利用敕勒来达到自己反叛的目的，你们千万不要上当。”翟帅说：“其实敕勒军中，只有郁朱于想要造反，想要借机攻入平城称王，许多将帅跟我一样，都不主张这次出兵，高车王阿伏至罗早已西迁到车师，他根本不知道内情，郁朱于也是假借车师王的命令来达到自己造反的目的！”
源怀说：“家父希望将军念在当年一起为朝廷征战的旧情，再次联合，剿灭反贼，建功立业！”翟帅略为沉思，然后站起来说：“这原本就是我们做臣子的使命！”源怀说：“我们的救兵也快到了，那我们约定，明日城头放炮为信，一起夹击郁朱于！”二人商议好后，翟帅让亲信把源怀送走。
次日一早，郁朱于又率军猛攻盛乐，可是明显没有了昨天的气势。中午郁朱于对众将领说：“我们的骑兵贵在速战，六镇就在盛乐城附近，等他们的救兵赶到，我们只能功亏一篑，你们跟我一起攻破盛乐城，只要活捉了冯太后，大魏江山就是我们的了！”将帅们随声附和。
下午郁朱于开始指挥敕勒骑兵围绕盛乐城猛攻，翟帅则率军在后方观望，他在等待源贺的信号。郁朱于亲自率兵攻击北门，守城门的魏军将士大都阵亡，北门就要攻下了，幸好有博陵公尉元和城阳公孔伯恭率军赶来死守，可是后来他们也渐渐不支。这时司马金龙报告，魏军援军已经出现在城南，源贺赶忙命人在城头放炮。随着三声炮响，翟帅率军从背后掩杀，还让人大喊：“郁朱于败了！郁朱于败了！”魏军六镇的援军也从四周围拢来，司马金龙和源怀打开城门，带领魏军冲杀出来。郁朱于没有想到风云突变，兵败如山倒，带着敕勒兵向北撤退。拓跋目辰想要拦截逃跑的敕勒兵，却被不知哪儿飞来的箭射中，死在了敕勒骑兵的马蹄下。
源贺和翟帅大军在城北相会，源家军四处收拾残余的敌人，冯太后召见翟帅，封他为征北大将军，让他统领敕勒川的兵将，镇守魏国的北疆。源贺派人护送冯太后、孝文帝和文武百官回平城，自己则率领源家军继续追击郁朱于。
郁朱于此次虽然失败，但是并没有受到致命打击，他率领自己的部众向西逃亡，想要跟屯驻在金城的弟弟郁伏罗会合。敕勒人擅长骑射，所以源家军一路始终没有追赶上，一直追到了金城，郁朱于和郁伏罗兄弟二人早已合兵一处。金城在黄河南岸，源贺带人追到黄河岸边，郁朱于命人把渡船全部烧掉，阻止源贺他们渡河。
源贺假意派人造船，准备突破黄河天险，暗中派源怀和司马金龙带兵从上游的青石关古渡过河。郁朱于和郁伏罗还在等着源贺半渡时好出手攻袭，没想到源怀和司马金龙率领的北魏大军突然出现，如同从天而降，他们率领魏军猛攻金城，郁朱于和郁伏罗趁夜逃亡，源贺渡河率军追击，一路斩杀八千敕勒人，还俘虏了一万多的敕勒人，郁伏罗也在突围中被箭射死。
郁朱于继续带领敕勒叛军逃往枹罕城，源贺领兵追击，这里是西秦国的故都，有他太多的记忆，源贺对源延、源怀、司马金龙他们一路讲述自己当年的经历。南凉国都城乐都城被西秦国围攻后后，他的哥哥虎台太子率领文武百官投降，全部都被安置在枹罕城里，他的父亲也只好投降，被封为左南公，左南城就在黄河对岸，最后仍然被乞伏炽磐赐了死。虎台太子和秃发皇后为了匡复凉国，策划刺杀乞伏炽磐，被炽磐发现后全都处死了，当时逃走的只有他和哥哥保周。
枹罕城本来是一座大城，可惜西秦国灭亡时被烧毁，枹罕成为镇之后，虽然在原来的基础上修筑了城墙，但是只有原来的四分之一大，现在只能算是一座小城。郁朱于只是在枹罕城里劫掠了一番，就继续逃亡，他带着他的部下跨过乞伏飞桥后，就命人一把火把桥烧了，连铁链都被他命人给毁了。面对滔滔的黄河，没了跨河的桥，源贺只能命人强渡。
郁朱于本已感觉自己山穷水尽，可是他无意间发现了秃发傉檀、折掘琬儿及秃发虎台和秃发娑媚等秃发王族的墓园，这是当年他们被西秦人杀后的安葬之地。郁朱于喜上眉梢，他到悬崖边向源贺喊话：“源贺！你听着！这里有你爹傉檀，你哥虎台，你姐娑媚的墓，我要你立刻退军，否则我就把他们的骨头挖出，挫骨扬灰，咱们做鬼也要同归于尽！”听到这些话，三军都停止了前进，大家都在等待源贺的命令。源贺忍着怒火说：“郁朱于，我限你速速投降，我在陛下面前可以为你求情，你还继续做你的敕勒酋长，否则我要你死无葬身之地！”郁朱于冷笑：“那倒要看看，你如何让我死无葬身之地！”源贺只好命部队先撤退，驻扎在河岸上。
当时天色已晚，众将领都聚集在源贺营帐。源延说：“父帅！难道就这样让他们跑掉吗？他们一旦逃走，前面就是吐谷浑地界，以后我们别想再追到他们！”司马金龙听完，对源延说道：“你忘了沿路你父亲给我们讲过的那些往事吗？你想让秃发家的祖先灰飞烟灭吗？现在只能用缓兵之计！”源家军开始争论不休，源贺一个人走出了营帐，在这个地方，埋藏心底多年的国恨家仇，突然像浪潮一样涌入他的内心，他宁可放走郁朱于，也不想他毁掉父兄的尸骨。他们就那样等了一个晚上。
天亮后，源贺派了几个手下潜水过去，发现河对岸已经没有了敕勒兵的痕迹，源贺这才率军渡河。追了一段时间，源贺感觉再也无法追上郁朱于，正准备搬兵回朝，这时却突然看到敕勒兵返回，好像背后有大军在追杀他们，源贺喜出望外，当即率军掩杀。敕勒骑兵本来就已经被源贺他们追击得疲惫不堪，哪里经得起两面夹击，很快就成了落网之鱼。
源贺他们把叛军围困在一个山坳里，郁朱于宁死不屈，被乱刀砍死，剩下的将士纷纷投降。两军相会，源贺看到对方的士兵一半穿着奇装异服，不像是中原人，一半穿着皮衣皮帽，好像是些游牧者，对方的两个首领骑马过来，源贺才发现一个是自己的儿子源奂，一个是自己的堂哥秃发樊尼。源怀和源延也跑来，亲人们紧紧抱在了一起。
他们安营扎寨，开始攀谈起来。原来源奂从波斯国护送母亲回来，波斯派遣一百多人的使团跟随，到嚈哒国又有护送娜波卡的使团一百多人，到于阗国又有护送王妃于仙姬的使团一百多人，加上源奂带的魏国使团一百多人，也有五百多人。他们一路向东，在张掖地界，又到胭脂镇，源奂总是听父亲讲南凉国的故事，可是从来没有去过，他对南凉国的故土非常好奇，这次正好有机会，他就从扁都口向南，一路抵达西平城。他在西平城的时候，听过往商客说源贺正带领大军在枹罕围攻叛军，源奂就把美罗德、于仙姬等妇孺留在城里，自己率领各国使团中的壮士向枹罕进发，在山林中遇到牧人袭击，真是不打不相识，那些牧人不是别人，正是秃发樊尼率领的秃发旧部。于是源奂和秃发樊尼合兵一处，向枹罕进军，没想到在路上遇到了逃跑的敕勒兵，敕勒兵就被他们打了回来。
司马金龙问：“你不是说带着嚈哒公主回来吗？”源奂赶忙去找娜波卡，娜波卡正在给大家分礼物，她送给源贺一把镶嵌宝石的宝刀，源延、源怀、司马金龙、秃发樊尼等都有礼物，她还带了许多礼物准备回去送给自己的婆婆和妯娌等。
当天大家都聚集在一起，源贺带着源延、源怀、源奂他们先去祭拜了自己的父亲秃发傉檀、母亲折掘琬儿和哥哥虎台、姐姐娑媚的陵墓。然后让人杀羊宰牛，秃发樊尼让人打开他们带来的昆仑殇酒，在大营犒赏三军。
过后源贺对众人说：“西平是我们秃发祖宗基业所在，那里有兄长虎台建立的虎台点将台，我想趁着这次机会去祭祖。”源贺让花太平、何无忌、冉勇把敕勒俘虏押送到京城，自己率领秃发后人赶往西平城，跟妻子美罗德和王妃于仙姬会合。
秃发樊尼带领他们抵达虎台点将台，快到的时候，有三个人出来迎接，他们是虎台的三个儿子秃发无天、秃发少天、秃发常天，看到他们的容颜，源贺仿佛见到虎台一般，顿时泪落如雨。无天、少天、常天兄弟三人带源贺去拜见了白发苍苍的胡掖紫楼，如今她已经儿孙满堂，孙子辈有十几人，最大的是秃发荣枝。
源贺命人在虎台点将台前建立了秃发祠堂，供奉列祖列宗的牌位，摆上各种祭品。源贺选定了一个黄道吉日，带领秃发家族的人祭祀列祖列宗，他站上高高的点将台，看着周围插满的旗帜，对众人说：
“我们鲜卑人本来是黄帝之后，黄帝有二十五个儿子，最小的儿子叫昌意，受封到北方的大鲜卑山，这就是我们的祖先。后来过了七十二代到拓跋推寅，迁移到南方的大泽，周围是上千里的草原。鲜卑的一代大汗檀石槐诞生，汉朝打败了匈奴，檀石槐把匈奴的草原全部占领，向北打败丁零族，向东打败扶余族，向西打败乌孙族，向南进攻中原，鲜卑大的部落，除了拓跋部，还有慕容鲜卑、宇文鲜卑、段部鲜卑、乞伏鲜卑，共五大部，当时都在檀石槐的大联盟中，吐谷浑部是从慕容部分离出的。檀石槐后，拓跋部成为最强大的部族，再经过八代就到拓跋诘汾继续南迁，留在当地的拓跋部后来就是柔然汗国，拓跋部一路经过许多大山和大川，一直找不到出路，有一天遇到一个神兽，长得像马，声音像牛，在前面引导，经过几年的跋涉，众人看到一马平川。后来他们来到阴山，阴山前面就是黄河，这里以前是匈奴的故地，在那里匈奴酋长把公主胡掖夫人嫁给诘汾，所以我们一直叫匈奴人为舅舅部落。拓跋诘汾先帝有两个儿子匹孤和力微，拓跋力微成为酋长，拓跋匹孤就带着人继续迁徙。拓跋匹孤向西迁移到河西，就是我们现在的地方，匹孤的儿子寿阗出生在胡掖夫人的皮袍中，所以又叫秃发。拓跋力微就是拓跋部的祖先，到拓跋什翼犍的时候建立代国，后来被苻坚灭国，什翼犍的孙子拓跋珪后来建立魏，所以大魏明元帝曾经对我说：与卿同源，赐姓为源。拓跋和秃发本来是一家，现在又重新融合在了一起。”
源贺开始讲秃发部的历史：“我们秃发部，在先祖树机能时大盛，树机能是匹孤的曾孙。秃发部本来在雍州和凉州之间，后来晋朝在雍州和凉州间分出秦州，刺史胡烈残暴，先祖树机能就联合凉州八部乙弗部、契翰部、卢陵部、折掘部、意云部、思磐部、车盖部、麦田部和秦州十二部乞伏部、鹿结部、吐赖部、莫侯部、勃寒部、匹兰部、密贵部、裕苟部、提伦部、越质部、悦大坚、扑浑部造反了，胡烈根本不是对手，带兵去讨伐，被树机能打得大败，最后杀死。树机能的起义振奋人心，周围的匈奴、卢水、屠各、羯胡都跟着造反，晋武帝就派司马骏都督雍、秦、凉三州军事前去讨伐，树机能就跟二十部的酋长暂时送人质过去投降，可是晋朝官吏却开始清洗起义军，树机能秘密让人把人质救出，再次造反，攻下凉州城。树机能原本只是想为我们鲜卑争得权利的，可是后来却被晋武帝派的马隆打败。树机能被叛徒杀害后，树机能的堂弟秃发务丸成为酋长，务丸去世后，他的孙子秃发推斤继位，推斤去世后是我的祖父思复鞬即位。”
源贺继续讲南凉国的历史：“我们凉国的历史要从思复鞬讲起，当时我们秃发部人强马壮，思复鞬的八个儿子个个都是好汉，他们是奚于、乌孤、利鹿孤、傉檀、俱延、吐雷、文真、文支。苻坚建立的秦国灭亡，以前的王公重新复国，凉国的王子张大豫带人回来，可是凉州早已被吕光占领，我的叔祖奚于率众跟人征讨吕光被杀，从此我们秃发部决定奋发图强，思复鞬去世后，乌孤继承酋长之位，在廉川堡自立为王，秃发凉国自此建立，很快就占领黄河、湟水、浩门河所在的三河地区，后来乌孤又把都城迁移到乐都城。乌孤坠马而去后，利鹿孤继位，把都城迁到西平城，可惜三年后驾崩，父亲傉檀继位。我们秃发凉有十八年历史，其中十二年就在傉檀统治下，父亲南征北战，最终占领凉州城，成为西域最强大的国家。我们秃发家族，乌孤有三个儿子樊尼、羌奴、赴单，利鹿孤有一个儿子穆亦干，我是父亲七个儿子中最小的破羌，前面还有虎台、明德归、他儿、安周、染干、保周六个哥哥。太子虎台，胸怀天下，希望在乱世中求得太平，可惜生不逢时，在父亲西征乙弗勿敌国时，首都被西秦国王乞伏炽磐袭击，秃发凉国就此灭亡。炽磐背信弃义，毒杀父亲傉檀，折掘母后随之而去，炽磐的皇后是我的姐姐娑媚，她跟我们秃发皇族谋划复国，八年后正准备起义被炽磐镇压，娑媚和虎台被斩杀，我和保周逃到沮渠蒙逊处，可是蒙逊又准备出卖我们，最后我们逃亡到了平城，太武帝赐我姓源名贺，才有了我如今的名字。”
源贺把秃发家族的历史讲了一遍，带着众人祭拜列祖列宗。源贺征求秃发部人的意见，最后樊尼带领部众到周围游牧，虎台后人留在西平守祠堂。源贺带着源延、源怀、源奂、司马金龙等返回平城复命，半路上便接到朝廷的紧急诏书。